“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應戈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傅斯敏就已經先一步跨出去,沖到裡面。
砰!
她對着那男人就是當胸一腳,踹得他踉跄幾步險些後腦勺撞上背後的茶幾。
高金慧見應戈跟着傅斯敏進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往人家懷裡鑽,應戈可以感覺到她因為恐懼而劇烈發抖。
陳迎則奔向倒地不省人事的陳盼。
眼鏡男人惱怒,穩住身體之後抓住傅斯敏就想重重甩給她幾道耳光,然而傅斯敏這幾個月藏拙與體能下降也不可能完全把在緬甸刀尖舔血那十年日子練就的功夫丢掉。
電光火石間,傅斯敏抓住他的手肘,咬牙往舒适的反方向轉動。
男人吃痛,微微松勁,她趁機咔吧一下捏緊他的肩膀,并且從那人臉上表情精彩的變化程度來看,傅斯敏的手勁絕對不小,但施力方冷如寒冰般的臉沒有出現一絲裂痕。
然後——使勁往後推,又一腳重重踹向男人的膝蓋。
他欲要後倒又被迫跪下,背脊撞向茶幾,老式的紅木茶幾雖然不會出現電影中玻璃碎裂炸滿地的場景,但是也發出了桌角摩擦瓷磚地面那令人牙酸的聲音。
吃癟後才猝然想起自己身上帶着刀,男人摸到摔在一邊成為了匕首的手術刀,迅速爬起身将刀尖對準了傅斯敏。
面前的人閃身一躲,擡手抓住他的小臂,然而握着手術刀的手在半空中胡亂揮動。
溫熱的鮮血從傅斯敏的下颌線上緩緩淌出來,在白皙的皮肉的襯托下更顯得顯眼。
“傅斯敏你沒事吧?!”應戈見狀大吼,礙于高金慧這小姑娘神經質地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角哭嚎,她沒辦法利落地脫身去幫她。
姓傅,還是跟着這個名字?男人一挑眉。
傅斯敏沒有說話,疼痛是她覺得最沒有用的感受。在對手因為自己的名字愣神的瞬間,一圈砸向可以令這小白臉驕傲到65歲退休年齡成真後退休的鼻梁。
鼻血飙濺出來,男人捂着自己的臉往後踉跄。
“你是不是有個親哥,叫什麼傅斯……”
但傅斯敏顯然不給他這個反應過來自己脫相與開口的機會,又扯住沾了他鼻血的襯衫領子,拽着他哐哐哐往牆上撞。
一下,兩下,三下!砰砰砰!
老小區那粉刷得并不精細且老化的牆面撲簌簌往下落着牆灰,晃蕩地就連窗戶上的玻璃與防盜窗都在震動。
再打下去就死了。傅斯敏心說,然後松手。
像小強一樣,男人搖搖晃晃竟然還站起了身,去夠跌落在腳邊的手術刀。
傅斯敏一腳把它給踢遠,手術刀打着旋鑽進了沙發底下。
男人選擇投降,雙手舉起,老實道:“我投降,我投降行了吧。”
應戈與傅斯敏交換了個眼神,兩人今天都以為是簡單的帶陳迎去醫院做手術的任務,因此手铐什麼這類逮捕犯罪嫌疑人的工具都沒帶在身邊。
應戈在進門的時候就已經打了報警電話,也信息通知了劉沛明他們,現在警隊的同事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她們對唇語時的沉默與高金慧神經質的自言自語、陳迎撕心裂肺的哭聲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三;
男人半跪在地捂着膝蓋被打得發痛的部位,像是個典型的起跑姿勢。
二;
他瞥瞥面前這兩個實際上在自己心裡根本構不成威脅的女人的交流。
一,他猛地起身疾速奔出防盜門,沉悶的腳步聲在逼仄的走廊中變成了回音,回音傳回來更顯得他逃脫的歡快挑釁。
“诶!咪咪,傅斯敏!你不要這麼沖動!”應戈對着傅斯敏跟着奔跑出門的身影而怒吼。
從二陳一高的出租屋到樓頂還是有很長的一段距離的,這老小區裡連負責的物業都沒有,保安亭都是雜物室,攔車杆被人打上去後就成了裝飾品,釘子戶将房子改成群租房租出去。
群租房住戶大多是因為在南榆與北桐這倆一線城市打工生活成本太高,所以選擇來到工作機會同樣多的江畔生活的,不過住在這的也是江畔制衣制鞋廠這類廉價勞動力密集型産業的工人,三四千塊錢的工資使得她們隻租得起這樣的容身之處。
兩人糾纏、打鬥的聲音實在是太響亮了,弄得整棟樓留在家裡午休的業主都或開門,或對窗怒罵,見到渾身都是血的男人與女人,人們接下來到嘴的髒話又緘默,紛紛開始編輯街坊鄰居喜聞樂見的狗血故事,用來合理化這樣反常的場景。
“這該不會是男的在外邊養了小三吧?弄得他老婆都生氣得拿菜刀砍人咯。”
“現在的女人都怎麼了,那麼小氣,世界上哪有貓不偷腥的,一天到晚這麼累在外邊打工賺錢養家,都不給放松。”
“媽耶,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
樓頂有足足20樓那麼高,狂風獵獵,男人在上邊橫沖直撞不知道弄倒了多少戶人曬着的衣服被子,竹竿在地上乒乒乓乓。
前方無路後,他就打算與跟上來的傅斯敏肉搏。
這次是他主動出手,一拳砸向她近在眼前的胸口,傅斯敏捏住他在剛才被撞傷的肩頭,一肘一肘地搗向他顯現出來的啤酒肚上。
男人隻有在面子工程變成岌岌可危的爛尾樓時才會難得爆發出小宇宙,他大吼一聲拽住傅斯敏的手腕,用力往前拉拽,在極大的力量面前,傅斯敏的腕骨脫臼了。
“我說,你一個女的就别這麼逞強了,男人天生就比女的強……?!”
未盡的話語淹沒在震驚之中,他看着面前的人的眼神突然就溢滿了震驚與驚悚。
傅斯敏咬牙當着他的面,左手握緊右手手腕,自己給脫臼的腕骨給正了回去:“傻逼。”
隻有敵人才會盼望着自己弱小,女人是在被幾千年的規訓之中才成了嬌弱的代名詞,需要依附着男性生活的第二性。
緊接着,她用這隻手,給了他響亮的一拳。
樓頂的面積算小,他退無可退。
這一帶樓間距很近,一棟單元樓與另一棟最遠的距離也不過一米二,男人思索了不到半分鐘就做了個最危險的決定,也算是他人生中最有種的時刻。
隻見他扭頭一鼓作氣支撐着水泥砌成的欄杆,翻身越過去,奮力一跳,踉跄着落到了另一邊的鐵皮棚上。
那一片人家種着的花花草草很多,他要從鐵棚往下跳時難免會遭到仙人球與成熟石榴樹的攻擊。
傅斯敏已經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警笛聲,她并不打算再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