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戈笑着，瞥見傅斯敏那碗梅菜扣肉飯的五花肉有點肥得讓人難以接受。

“咪咪，那肉太肥了，你把瘦的吃了，太肥的就别……”

然而應戈那句“别吃了”還沒說完，傅斯敏就已經面無表情地咬了一大口。

傅斯敏：“？”

傅斯敏：“幹嘛？”

應戈咽了口唾沫，搖頭，動筷安安靜靜吃自己的：“……沒事。”

太詭異了。

傅斯敏是個千金大小姐，按常理來說應該是如沈舒窈那樣每天就吃熱量低的白人飯，太碳的東西少吃或者不吃。

但是她剛才那一口，應戈覺得她都要從春秋戰國開始減重了。

而且傅斯敏今天淩晨在高金慧的出租屋裡用卡子開鎖的動作是如此的熟練。

應戈不禁有些懷疑。

傅斯敏身上那種詭異的不屬于她這個年齡、身份的成熟總會時不時引起應戈的注意。

應戈不會抽煙，但上班天天都吸二手煙。刑偵支隊男人紮堆成團，除了一部分小年輕，基本上都會抽煙，區别隻在于煙瘾大不大了。

而她見過傅斯敏和其他警員分煙，拒絕時，那人的煙盒就湊到傅斯敏面前，而她卻隻是擡眸對着他禮貌性地一搖頭，手自然搭在大腿、桌面或其他地方，沒有要擡起的意味；接受時，接過來把煙叼在嘴裡，沒有打火機跟人借火，微微低偏着頭，是很自然的習慣性被敬煙的姿态。

傅斯敏風卷殘雲般解決了一半，見面前的人盯着自己目不轉睛，她疑惑：“我臉上有飯啊，鴿鴿你一直盯着我幹嘛？”

說罷，還擡起手一擦自己的嘴角和臉頰。

“啊，我就是在複盤這個案子裡的細節。”應戈迅速為自己找到解釋的話，“對對對，我現在得趕緊去叫林淼他們到約見高金慧的新小區那蹲守了，不然就誤事兒了。”

她低頭習慣性用筷子迅速扒拉了半碗飯，抽過餐巾紙就逃似般出了辦公室。

傅斯敏在門将應戈的身影隔絕後，不露聲色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眼神裡看不出别的什麼情緒，拉過垃圾桶将餐盒收拾好。

濕巾輕輕擦幹淨雙手，随即就打開手機躺在沙發上開始刷電商軟件。

這軟件還是她今早就下好的，還沒有仔細看過，大數據還沒有記住她的喜好，監視她的生活，因此推送的玩意兒都是亂七八糟的。

傅斯敏百無聊賴地滑動頁面，突然目光頓住，待她反應過來時手已經快一步點進去了。

——那是一條微透蕾絲綁帶内.褲。

傅斯敏：“……”

選擇款式：肉桂粉，S——下單成功！

與此同時門口傳來響動，她心虛地将手機摁熄塞進沙發縫裡。

進來的人是鄭家榮。

鄭家榮一見她就朝着她招招手，臉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我正到處找你來着，來來來，小傅我有件事要告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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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敏慢吞吞地跟在鄭家榮後邊，兩人來到四樓走廊盡頭的落地窗旁。一般的樹木還長不到這個高度，但窗外是棕榈樹，望過去還能看到它那規整的枝葉在風中舞蹈，影子在瓷磚地闆上搖曳、推移。

不過說起來，這還是傅斯敏空降刑偵支隊五個月以來，與鄭局這個市局最大的領導的第一次單獨談話。

面對着這老頭，傅斯敏也就不再擔心掉馬的危險了，裝也不裝一下就抱臂靠在牆上，吊兒郎當道：“鄭局，你有什麼事情就趕緊說，你也知道應戈手底下有個重案，還親點了我參與，實在是忙得脫不開身。晚點她找不到我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和她解釋了。”

鄭家榮顯然也有些尴尬，但多年在一線拼搏出來的，能夠與隔壁北桐市局陳局争下一任省廳領導的能力也不會讓他退縮。

“是這樣的哈小傅，省廳那邊發話，就是讓你啊，到南榆去學習一些曆史與紅色文化知識，而且啊這個省廳也為你專門安排了心理測試，以及心理輔導和開解。”

說白了就是顧忌傅斯敏這個人本身。

傅斯敏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是個徹頭徹尾的文盲，沒有接受過任何正規教育，出生于西南邊境百裡閉塞山區，曾去過繁華安定的緬南仰光，折中了被迫選擇待在緬北生活十一年。

能夠認字，認知正常，普通話說得流利能和人正常交流。這已經是省廳他們認為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在于，傅斯敏當了那麼多年的上位者，血雨腥風裡過來，見過許多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省廳擔心她的心理狀況會不會讓她做出什麼危害社會或她自身的行為。

“什麼時候去？”

傅斯敏顯得平靜且正常。

鄭家榮打開手機回顧了下消息，回複說：“半個月去一次，一次兩天一夜，省廳會為你安排好住處與餐飲，小傅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人到了就足夠了。”

“那應戈他們手底下這個案子沒結案怎麼辦？”

鄭家榮感到意外，被應戈連着投訴了三個月，提出了無數換隊理由的人，竟然還會為這提出疑問：“這個你不用管，我會跟應戈說。”

傅斯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你還有什麼别的問題要問的嗎？”

傅斯敏擡眸，像是找到個可鑽的空中，黑曜石般的眸子閃動幾下，問：“那我去的話，你們可以給我點津貼嗎？”

這樣就可以多騰出點資金，給應戈回禮了。

“？”鄭家榮瞬間石化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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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我剛去買了點水果，早上吃太油膩了嘴裡會難受……”

應戈拎着袋提子和番石榴進來，但辦公室裡除了兩台鎖屏待機的台式電腦在運作，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不過她習以為常，随手把門關上後将水果取出來，到水壺那洗幹淨放在茶幾上。

做好這些後，應戈想起來郵箱裡那個定時開啟的郵件，算算時間應該也到了。

這種定時開啟的郵件也不知道是通過什麼技術手段弄成的，反正她還是第一次見，與錘死高金慧的關鍵證據一起是同一個IP發過來的，總不可能打開後把她的電腦系統給黑掉。

把它們發給張詠儀後，張姐還在嘗試用三角定位鎖定到IP地址，但這有那麼得艱難。

它極有可能是來自境外的服務器。

應戈想着，動動鼠标關掉鎖屏，将登陸着的微信、Q.Q以及其他辦工軟件都退出登錄清幹淨痕迹後才打開郵箱。

上面顯示還有不到三十秒才能打開它。

像是潘多拉魔盒，應戈等待得有些着急，靠着靠背，拉過黑色保溫杯旋開喝了口熱水。

28、27……3、2、1！

視頻開始播放後，顯示屏反射出來的光映在背後的牆面上，顯得有些花花綠綠。

但視頻内容卻讓應戈的四肢百骸都在發冷，蟬開始在耳邊鳴叫，大腦也像是生了鏽，無法再進行思考，轟隆着在宣誓這一個呼之欲出的真相。

強誘惑力下，是上帝對亞當夏娃偷食禁.果的嚴酷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