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還是嗷嗷着回家補交去了。
有上次不太愉快的問話在,應戈和傅斯敏的關系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降至冰點,但這也隻是應戈單方面的在降溫,後者就跟沒事人一樣打卡上班。
有應戈單方面的冷戰在,兩人誰也不主動找對方。假期過去兩天,按照以往應該約上幾次的,但微信已經許久沒有響過了。
應戈每天照常六點起床,起來洗漱完空腹直接喝杯冰水清醒,換了身運動裝就下樓晨跑。
小區清晨都是早起的老人,年輕人這會還在夢鄉,老人或在樓下空地運動,或推着孫女孫子到市場買菜。
應戈繞着小區跑一圈,然後再跑到市場解決自己的早餐與買這兩天的菜。
回來上樓後一看運動手表,剛剛好五公裡。
生活就像人機,應戈就是人機。
回到家,開了兩層門,她把菜放到廚房水槽,而後找件睡衣洗澡,出來後窩在書房工作一上午,中午随便煮個葷素搭配的菜吃完繼續忙。
最後一天的假期很快就推移到了傍晚,窗外是藍粉混雜着的晚霞,樹影在瓷磚地面上搖曳,波光粼粼。應戈站在L型料理台旁淘米,面無表情地準備晚飯,長發被鲨魚夾随手紮起,跨出來的碎發随意地搭在臉頰兩邊。
不知道為什麼,她做什麼事情都很容易想到傅斯敏。
在可控範圍内地想要跟她說早上好與晚安。
但又會感到排斥,她不清楚這種排斥感是從心底哪個地方出來的,也許是屬于父親的那個部分。因為傅斯敏和仇人那邊可能有關系,而殺父仇人她從警這麼多年來想着卻殺不了。
女人複雜的第六感又告訴她,傅斯敏她可能不會是目前想的那樣差的人。
所以應戈必須想辦法印證自己的懷疑。
她甩幹手上的水,拿起手機徑直點進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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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敏白天不可能會待在傅家,緊着過幾天要公費到南榆旅遊,她努力逛了兩天的步行街和批發市場,打算買點看得過去的新衣服穿穿。
好的行李箱便宜的一百多塊,傅斯敏覺得貴,買走了旁邊陳放着的大号單肩包裝衣服。
其餘的時間,她都會在圖書館或者新華書店裡,争取在閉館閉店前将一整本書都讀完,或小說或散文或專業或雜志,凡是有興趣的,傅斯敏都要拿到手看一看。
晚上回到傅家小複式,自從上次與江佳人吵了那次後,傅斯敏徹底變成了能夠使用家裡不痛不癢資源的透明人,沒人會趕上來惹她。
這正和傅斯敏的意。
傅家現在就住着外婆和江佳人,所謂的表哥要結婚到外邊和未婚妻同居,兩人下個月結婚,外公半年前突發性腦溢血,現在還住在醫院裡。
而舅舅,真正的一家之主傅書稷,還在上海總公司忙他的工作,誓要把釣魚佬稱号做到全國上下都知曉。
傅斯敏傍晚提早回去,在陽台屬于她的小空間裡收拾要帶去南榆的行李。
一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随意地被她塞進這個大号單肩包裡。
收拾完後才趴在陽台窗戶上欣賞今晚江畔的世紀晚霞,在暴雨來臨之前,天空總是平和的,甚至還分外美麗迷人。
傅斯敏想把眼前的天穹給拍下來,把放在一邊充電的小6s拿過來解鎖。
她意外地發現有新消息,來自于應戈。
自從确定關系後,這段時間都是傅斯敏主動發消息找她,并且所有的消息目的性強烈,還越來越言簡意赅。
我在你家門口,過來開門。
我在門口,過來開門。
在門口,過來開門。
過來開門。
過來。
來。
現在突然冒出來應戈的消息就顯得富有喜感了。
鴿鴿:你今晚有時間嗎?我想見你了。
鑒于這是應戈第一次主動發除工作之外的事情,傅斯敏思考不到半秒就同意了。
她給應戈發去一個“好”,然後擡眸瞥了剛拿回來的快遞盒,沉吟許久,伸手拿過來拆開把裡面的東西塞進了應戈送給自己的黑色皮質單肩包裡。
版型很好,上面甚至還挂了個Q版鴿子毛絨挂件,是随着高跟鞋一起送的。
所以傅斯敏才會說應戈是傻逼。
……
公交車輾轉二十來分鐘,街道燈火闌珊,幾個小孩追逐着爆發出尖叫。
傅斯敏披着頭發下車,上衣穿着件垂感很不錯的黑襯衫,下身是條黑色闊腿褲,好似能夠完美地融入進黑夜。
八月初,西南地區的夏末秋初依舊炎熱,夜風吹到人臉上令人感到舒适。
舒适的同時也許還有期待。
可期待不知從何而來。
銀色防盜門被自己敲開,幾天沒見的應戈近在眼前。
下一秒,應戈猝然把她拉進門,防盜門在旁邊的緩緩關上,門内兩人相擁激吻。
強吻來得猝不及防,傅斯敏隻能勉強環住應戈的脖頸來适應這個緊密擁抱,對方撬開自己的牙關,将所有都索取殆盡:氧氣、心跳、思緒。所有所有。
她喘.息着将包放到一邊,勉強空出說話的機會:“等一下……我還沒……”
一陣物件被推倒在地面上的聲音響起來,應戈悶哼一聲将傅斯敏抱上矮鞋櫃,以便更好地借力。
傅斯敏想,她最近進步飛快。
細細的吞咽聲中,兩人半抱半推着一路到了卧室。應戈吻着傅斯敏的脖頸,感受她的身體的律動,順勢将領口的幾顆紐扣解開。
還差一點。應戈不斷吐息,借着親吻,将手一路伸到了傅斯敏左後肩的部位,輕輕嘗試着撕開藏着所有秘密的藥膏。
突然,氣壓驟然降低,腹部傳來劇痛,應戈猛地就被傅斯敏踹開。
“混蛋!”
應戈捂着小腹,聞言咬牙笑着問她:“傅斯敏,你真的以為我會一直被你蒙在鼓裡嗎?你把我當傻子想騙到什麼時候?三姨,你就不打算透露點什麼給我嗎?”
傅斯敏雙手撐着床,冷笑着:“好啊,你想要三姨告訴你什麼?”
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俨然一副把人當狗耍的摸樣。
“我就應該在知道你和他們有關系的時候就辦了你!”
傅斯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笑道:“嗯,所以你去跟鄭局說,趕緊把我抓起來。不做的話,那我就回去了。”
應戈不知道從哪裡爆發出來的念想,見眼前的人起身欲要離開,氣血湧上頭的瞬間,她沖上前用力拽住傅斯敏的肩膀,重重把人摔在床上。
“姓應的,你爸的瘋了嗎?!”傅斯敏破口大罵,“放開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想要真相你就去問你頂頭上司啊,抓着我套不出任何有用的話。”
應戈隻是目的性明确地想去扒開藥膏,傅斯敏愈掙紮,愈壓得人越緊。
她更沒注意到傅斯敏的聲音裡帶了莫名的恐懼和顫抖。
藥膏揭開,與視頻中毫無二緻的紋身徹底暴露在應戈眼底——一枝猩紅帶綠葉的山茶。
她盯着這個紋身愣了許久,才輕輕松開對她的桎梏。
但她摸到了傅斯敏的眼淚,沾在手心裡,像是滾燙的岩漿,灼燒得皮肉鈍痛。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滾出去。”傅斯敏聲音裡帶了哭腔。
應戈腦子一片空白,像是被霧蒙住:“你……”
傅斯敏渾身都在肉眼可見的發抖,呼吸急促地快要呼吸堿中毒,捏着被褥的手青筋暴起,見應戈還在眼前杵着不動,她開始大吼:“你耳聾了嗎?滾出去!滾!”
應戈也不清楚最後自己到底是怎麼出來并幫她帶上門的,坐在沙發上聽着卧室那邊朦朦胧胧傳出來的聲音,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怎麼樣惡劣的混蛋事。
應戈,你一個市局刑偵支隊長,雙一流警校畢業的碩士,竟然用強制手段控制别人的身體!這他爸不是赤裸裸的猥.亵嗎?
她心裡有個聲音在說:應戈,你有罪,就該去死。
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客廳裡一動不動坐了多久,聽到身後的門發出輕響,應戈立刻扭頭站起身。
傅斯敏背着包面無表情地走出來,看起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她的情緒全部都給抽走了一樣。随着情緒被收拾好的,還有穿着,整齊得就像剛下公交車那樣。
她并沒有分出目光看應戈,隻是靜靜走向門口。
應戈鼓足了勇氣,猶豫着伸手輕輕拉住包帶:“咪咪,對不……”
“别碰我!”傅斯敏反應很大,剛剛修築好的大壩瞬間決堤,任憑洪水沖毀了一切。
包被她甩出去,重重摔在角落裡。
應戈不知道怎麼了,像是身體與思緒被凍結中,腦袋空空,無法再移動半步。
傅斯敏肩膀還在發抖,篩糠般無法控制,她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才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應戈,你知道了,我不是什麼好人,你爸你媽都是被我這種壞人害死的,所以咱倆還是好聚好散就好了,今晚的事我不怪你,你想知道真相不是什麼錯。你之前送我的東西,你告訴我價格,這個月發了工資過幾天就全部還給你。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怕我拖你們支隊後腿,我可以自己去找鄭家榮申請……”
“咪咪……”
“你别過來!”傅斯敏大吼。
片刻後,她又抖着聲音,撐着眼睛都不眨,就這麼望着應戈的眼睛,說:
“應戈,我們分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