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戈真是用盡了畢生的開車技巧才一路從山區狂飙回來,就是路上足夠驚魂,最後一段路是在後排兩人的鬼叫聲裡直直從兩輛大貨車中間穿過去的。
傅斯敏不語,安安靜靜坐在副駕玩手機。
好吧,她那九年卧底生涯裡飙的車比應戈這下更刺激。
悲傷的是傅斯敏沒有中國駕駛證,空有一身車技卻不能上路,平時應戈值夜班不回家,她就得用坐公交通勤低碳出行。
起火的地方是個老小區,緊挨着筠江公園的廣場,周邊綠化做的很好,整座小區都隐秘在一片郁郁蔥蔥裡。
不過江畔的這類九十年代建起來的老小區從外形上看簡直就像在玩大家一起來找茬,外牆都是馬賽克般的藍綠拼色小格,陽台無一例外都曬着滿滿當當的衣物與綠植,防盜窗也是生鏽的在下邊拖出上上的紅色淚痕的。
以至于傅斯敏忽高忽低的笑點讓她一下車就爆笑——這就像回家了。
M兄弟不知所措地盯着她,應戈身上隻是種詭異的習慣了,面無表情地從掀起面前的黃黑警戒線讓她們趕緊過去。
火勢蔓延的很快,一下子就從四樓蔓延到了上兩層,被殃及池魚的住戶連陽台上挂着的東西都來不及管,舉家就噔噔噔從狹小的樓道逃命。
江畔本地的電視台抓住時機,小區外停着印有電視台logo的七座SUV,進去就能看到有記者拿着收音器對着後背冒出滾滾黑煙的房屋做着報道,笨重的攝像機就怼在她面前。
應戈可沒空管人家工作,疾步就就朝着現場走去。
滅火工作持續了整整一個半小時,消防員到現在還站在雲梯上扛着水槍奮力救火,現場那股各種物品被燒焦、融化的味道直往人七竅裡鑽,比李家榮抽煙時的煙臭味還難以言喻。
分局刑偵大隊的副隊就在最内側警戒線内,正側頭跟消防員交涉。應戈大步流星走過去,小副隊如臨大敵,接觸到她的目光就要閃躲着跑路。
“王副隊,現場情況怎麼樣?”應戈用一句話就把人扣在原地。
王副隊立馬就揚起笑臉相迎:“喲,這不是應隊嗎?夠巧夠巧!目前現場的情況還不清楚,要等火完全撲滅保證勘察安全才能進一步調查,就從附近群衆那裡知道了住戶是一家五口人,大兒子在外上大學沒回來,今天周五,其餘四人下午都待在家裡沒出來過,剛才嘗試進去救人的消防隊兄弟們沒成功,被逼回來了……”
他話到一半,很遺憾地哀歎口氣:“恐怕這一家人是兇多吉少了,火燒了快倆小時,怕是都成灰了吧。”
應戈拿着手機在工作群裡一頓操作,頭也不擡地說:“嗯,我知道了。麻煩你們隊的兄弟們跑一趟了,從現在開始這個案子由我們支隊接手了。”
“好……啊?!”王副隊懷疑是自己的接受信息的速度太快,等到他意識到内容是什麼時候就冒出自己真情實感的感歎。
應戈貼心地認為是他還不了解情況,于是解釋:“我們懷疑這樁案子和最近在查的服裝店失火案有聯系,打算并案查。”
讓王副隊高興的從來都不是活兒被搶了的輕松,而是這被狗——鄭局關照大的應戈總喜歡在搶分局活兒幹的同時熱愛吐槽分局幹的活糙,被5個分局都拉入了黑名單。
錢難掙屎難吃,偏偏姓應的王八蛋就喜歡吃熱乎的。
王副隊也不打擾人家工作狂工作了,簡單與頂頭上司報告後就烏拉拉拉着隊裡人光速離開。
等待現場勘察的過程中,現場群衆的風言風語也許也是有利的線索。
傅斯敏坐在花壇邊百無聊賴地盯着忙碌的女朋友,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咔哒咔哒玩起來,最終得出打火機裡的燃油不夠了得抽時間補滿。
她的打火機并不是路邊收鴨毛雞毛就能換回來一把的熒光色塑料,而是很有質感的黑金金屬,跟着她經曆了許多生死時刻都好好待在口袋裡,不記得是哪個國外牌子的了,反正是加陵送的貴得要死的重生禮物。
國内保不保值不知道,但看外形就已經夠讓人感慨萬千了。
“哎喲,我就說這房子邪得很吧!”
不遠處兩個帶着小孫子的吃瓜大媽的聊天聲吸引了傅斯敏的注意。
“啥?我擱這住了多少年了,怎麼不知道還有這出?”
大媽指着已經被熏得黑乎乎的單元樓牌,唏噓道:“你自己看,四号樓,又是四樓燒起來的。”
傅斯敏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确實是這樣,大火撲滅後攜帶着各種有毒氣體的黑煙從四樓窗子争先恐後冒出來。
“這屋子早在十年前就是兇宅,有人擱那吊死的,驅邪的符還在那層樓裡挂着呢。現在又有火災,一家人全死裡了,哎喲,你說這是巧合誰信啊!”
大媽越說越激動,痰腔共鳴的聲音足以大得讓在場所有人都聽清。
按照網上那種兇宅中介博主給房子評兇宅指數,自缢的房子就是最兇的,五顆星要變成滿天星爆出來。
傅斯敏自顧自走到應戈身邊去,不引人注意地捏捏人家的臉,唏噓道:“看來還是不能住四樓啊。”
應戈一臉無語,張嘴就是老幹部味:“咪咪,你這叫陷入了唯心主義陷阱,要擺正思想,警務工作者要堅持辯證唯物主義的物質統一性原則,堅定無神論立場,反對一切有神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