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琳照常是一通親親攻擊:“忘了工作也不會忘了我的乖乖。”
“對了乖乖,我聽馮老師說報了你今年的長青杯,你們高三應該就最後這個比賽了吧?”童琳向來實行放養政策,覺得孩子大了,大多事情都可以自己作主,家長頂多起一個輔助作用。加上她工作繁忙,平時很少能跟童光談一下她的未來規劃問題。可能是人剛剛暈了一會兒,也可能是最近出的事情接二連三,人又長時間連着軸轉,童光又看到了罕見的脆弱爬上了童琳的面龐。她此時有些虛虛地靠在病床的靠背上,打着卷兒的頭發耷拉下來,輕輕柔柔的和她讨論着她的學習和生活,竟真有那麼些燈下慈母的樣子了。
童光細細看着她,有這麼一晃神的瞬間竟覺得眼前的童琳和印象裡面有些對不上号,童琳早出晚歸和她見得少,童光卻沒覺得童琳離開過,可這時候母女兩好容易有時間甫一安靜地相互打量,童光才驚覺那些對不上号的印象竟是歲月。童琳看着她:“你怎麼想的?”
“不知道,”童光趴在她的大腿上,童琳手掌心的溫度烘得她頭皮也暖洋洋的,“我還沒想好。馮老師說如果我想留國内的大學,她可以幫我寫長美和西美的推薦信,如果文化成績過線,然後能在長青杯有個好名次,大概是能有個保送名額的。”
童琳輕輕地抓了一把她的腦袋:“可我也聽馮老師說你之前還申請了伯院,你不是從小就想去伯院嗎?而且聽說他們有教授對你的作品挺感興趣的,還和馮老師私下接觸過。不是也為這個才下苦工抓了口語?”
童光的文化課成績平平淡淡,但拜她的家境條件所賜,她會兩門外語,而且成績意外不錯。如果真打算留學,頂多就是加強加強口語方面的問題。童光這些年大小賽事的獎項拿了不少,加上馮如雪背書,申請難度并不大。
童光一直以來都想申請去伯院,她想過要離開這裡很遠很遠,她想過要在新的地方開始嶄新的生活,但當那個要決定的時間點臨近了......童光擡起頭來盯着童琳,卻覺得突然怎麼都下不了決心了。
童光把頭埋進童琳的被子裡:“長美和西美也是頂尖院校,而且我要出國的話,就要很久很久都看不見你了。到時候萬一你生點兒病,隔壁病床的阿姨會笑你沒有小孩來看你。”
童琳笑了起來。
“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吧乖乖,無論大學還是高中都隻是人生一段短短的旅程,這點兒短途旅遊的寂寞我還是能夠接受的。”童琳親了親她的額頭,“我們家就這點兒好,可以讓你不用為了前途權衡。難得你有這種選擇權,我希望你能夠按你的意願好好體驗一把旅程的風光,我累死累活賺錢不就為了這嗎?”
童琳輕聲道:“不管你在哪裡,媽媽都看着你呢。”
童光悶悶地應了一聲。
童琳知道她有自己的成算,便沒再繼續勸她,換了個話題說:“你準備好參展的畫了嗎?這次長青杯好像在大林舉辦,我沒記錯的話,小單的老家好像也在那兒吧?”
還沒等童光應聲,病房門口響起了不緊不慢的敲門聲,童光忙坐直了身子,看着門口來人。
來的是酒店的主家,童琳人是在他們的酒店裡出的事,為着口碑和合作他們也得把童琳照顧齊整了,主辦方親力親為跑上跑下地辦全了手續,又替童琳拿了報告來。進來的是個穿着女式西服中年女性,内襯搭着長高領正式裡頭透着幾分随意,她剪了一頭齊耳的短發,顯得人幹練又精神。市醫院的中央空調溫度調得高了,她把呢子外套挽好了挂在臂彎上:“小光到啦?”
童光看到來人額頭就狂跳,心裡虛虛的有種不好的感覺,回過神才發現自己愣神了好一會兒,趕緊沖着來人點點頭:“張姨好。”
張翠和童琳差不多大,但沒童琳這麼獨天得厚,單單看着還好,站在童琳身邊卻顯得老成了一些。張翠拉開凳子坐在兩人的對面,問候了幾句,順手把報告遞給了童琳,笑得一臉慈祥:“醫生說了你媽媽沒事,抽了血做了檢查,各項指标都沒什麼問題,就是多注意注意調理身體,得重視一些飲食問題。”
童琳應着聲:“這段時間都把醫院逛了幾趟了,查完這樣查那樣,該有的都查個徹底了,這回是不用擔心了。大的問題沒有,小問題接二連三。”
張翠點點頭:“就是小問題才得重視,身體誠實,都是見微知著。”
張翠又看着童光道:“我進來前聽了一耳朵,小光要去大林參加比賽?大林那兒我們挺熟的,老張以前在大林教書,我們家在大林住了好些年。”
童光頂着她那慈祥的目光頂得滿頭大汗,莫名有種不太好的微妙感覺,她偷偷拉出手機瞄了一眼,接近十點,快到了單鸾的收攤時間,童光鬼使神差下給單鸾發了一條信息:“江湖救急!!市醫速來!!請你吃飯!”。
信息一發出她就聽到張翠笑呵呵地接着說:“友文讀高中以前我們都在大林住,對那邊還算熟悉,剛好這孩子最近都在家裡實習閑得慌,要是小光要去大林,不如叫友文跟着去,也好有個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