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夜裡風大,夾雜着雪花呼嘯過山壁,吹下一側幾乎沒有樹木遮擋的陡崖。那兒往下少說有數百米,風下去的時候還會發出凄厲的聲音。
阮晉手裡的槍對着阮軟,謝景昱手裡的槍對着阮晉,京師的人舉槍指着謝景昱,謝家軍的槍則是瞄準了京師衆人。
山路不寬,至多可以橫着一輛車,兩邊車燈開着,照着中間這一段光秃秃的山路格外凄涼。
阮軟穿的是加了絨的長裙,膝蓋沒有直接接觸到地面,但猛然跪到滿是碎石的路上還是有一種鑽心的痛感,以至于她沒有第一時間自己站起來。
阮晉離阮軟僅一步之遙,當機立斷舉槍後立刻伸手把阮軟拉起來,半點不留情面地把槍口抵在阮軟太陽穴上,瞪着眼看着謝景昱:“都不要動,不然我就開槍了。”
謝景昱舉着槍的手緊了緊,輕微磕了一下眼皮,在眼眸被遮住的那一瞬,眼底閃過晦暗的紅光。
“放開她。”謝景昱冷聲道。
阮晉被謝景昱發冷的聲音吓得一抖,目光接觸到謝景昱身後來接應的義軍身上。
義軍來接應的少說十幾人,可謝景昱帶來的人更多,就算雙方人數相當,裝備上義軍也絕對沒有謝家軍來的好。
根本不用開戰就可以預料到結果。
阮晉心裡面很清楚,他之所以還能好端端站着,隻是因為手裡捏着他這個大女兒的命。一但他放開阮軟,迎接他的就必定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你們全部投降,”阮晉手下更用力鉗制住阮軟,“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好一個不客氣。阮軟擡眸,冷靜地對上謝景昱的目光。她的目光裡沒有絲毫被劫持的大家小姐該有的驚慌和無助,反而是異常地冷靜,無聲在表達着不要答應阮晉的要求。
投降等于任齊成器拿捏,那到最後謝景煦還是會失敗,阮軟的任務也會失敗,她是來救他的,不是特意來被他拯救的。
謝景昱隻一個眨眼的功夫,放下了手裡的槍,上前兩步,恰好停在阮晉前面兩步遠的距離。
“放開她,我當人質,保你們安全到達京師。”謝景昱瞥了一眼阮晉後面舉着槍戒備的謝家軍,随後面無波瀾地看着阮晉。
阮軟皺眉,并不贊同謝景昱的說法,但她也知道謝景昱是擔心她會出事。
腦門還頂着槍口,阮晉的手也鉗制地很緊,阮軟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思考着一瞬間制服阮晉的可能性。假設是冷兵器,阮軟把握很大,換成槍阮軟的把握就不是很大。但如果要謝景昱替她,阮軟還是覺得冒險試一下比較好。
反正她在這個副時空死掉也隻會被削弱,掰回副時空世界線比較重要。
阮晉有片刻意動,但很快搖頭:“不行,謝都統,你是不在意阮軟的命了嗎,你們全部放下槍!”
謝景昱磕了一下眼皮,眼裡斂着漠然:“要麼,我換軟軟,要麼,”謝景昱掀起眼皮,冷冷地看着阮晉,隐約有幾分殺意,“我讓所有人給她陪葬。”
阮晉實打實怔住了。他雖也是一家之主,到底是商賈,往前一輩子也是沒有經曆過什麼大事,驟然撞上謝景昱帶殺意的眼神就被吓地心裡一顫。
被阮晉挾持的阮軟最先感受到阮晉的愣神,冒險想要掙脫,她剛一動身子,兩步外的謝景昱也即刻前傾拉着阮軟往自己身後扯。
對面提早接收過謝景昱眼神暗示的漣漪見謝景昱有動作,手上的槍瞬時射出子彈。
變化就在刹那間,阮晉反應過來舉槍對準阮軟謝景昱扣下扳機的瞬間,高速射出的子彈穿過了他的胸膛。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意識停留的瞬間大概還在想自己怎麼會突然就中彈了。
兩聲槍響就是前面秒的事,阮晉中彈的那一刹,他射出的子彈也高速襲向阮軟和謝景昱。
阮軟本來就有掙開阮晉的想法,被謝景昱拉住時也瞬間反應過來往他身邊跑,偏偏她和謝景昱恰恰好面對面站在了子彈射出的軌道上。
她邁向謝景昱的最後一步踏在空中,臉側風吹來的雪花還沒有化開,子彈劃破空氣到了她腦後。
謝景昱的瞳孔猛然緊縮,橙紅色從瞳孔深處傾瀉而出,時間好像可以在這一刻暫停,謝景昱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在瞬間抱住阮軟欲交換位置。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