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昱沒來得及,子彈接觸到了阮軟的後腦,但并沒有所有人想象中的阮軟中彈身亡。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阮軟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道像是薄膜一樣的深藍色光幕,死死擋住了那顆子彈。
閉着眼準備好了赴死的阮軟感受到了身上突如其來的靈力波動,猛地睜眼,隻是來不及有什麼反應。光幕上的藍色光點在接觸到子彈的那一刻彙聚成一個點炸開,光幕碎開,撞上來的子彈也化作飛灰,被保護在光幕後的阮軟更是受到了一股不小的沖擊。
謝景昱站的位置本來在陡崖邊上,堪堪有幾步遠的距離而已,光幕破碎帶來的沖擊消弭了那幾步的距離,直接把兩個人送到了陡崖邊上,阮軟還能站在平地,她身前的謝景昱卻已經有半隻腳踩在風裡了。
“都統!”謝家軍隻覺得一個眨眼,自家都統就飛到了懸崖邊上,一行二十來人皆下意識徒勞想要伸手做一個拉的動作。
嘭——
對面的義軍也反應過來,他們可不管謝景昱和阮軟死不死,不,他們樂得見謝景昱和阮軟死在這裡,其中一個反應快的,趁這機會直接往謝家軍裡開槍放倒了一個。
戰鬥一觸即發。
謝景昱腳下落空,反應不及直直後仰,被他抱在懷裡的阮軟也跟着他的動作傾斜了身體。電光火石之間,謝景昱眼低的紅色光芒一閃,伸手大力推開阮軟:“上去!”
阮軟猝不及防被這麼一推,向後兩步跌坐在陡崖邊上,謝景昱卻被自己的反作用力害得更加快速落下崖底。
混戰中射向阮軟和謝景昱的子彈從阮軟頭頂飛過,沒入陡崖上空深沉的夜色,阮軟幾乎是用爬的到陡崖邊上,張口喊了一聲謝景昱卻發現自己喊不出聲。
她的嘴唇抖了抖,所有的冷靜在片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下意識要跟着跳下去。
“阮小姐!”利落開了一槍的漣漪回頭見阮軟停在陡崖邊的動作,像是知道阮軟想幹什麼般大聲喊了一句。
阮軟驟然停下動作,看着影藏在夜色中深不見底的陡崖,眼裡的光一寸一寸暗下去。
并不算寬的山路,一邊是光秃秃的峭壁,一邊是深不見底的陡崖,車燈還亮着,四道交錯的光裡可以看見天空飄落的雪花和不知何時下起的細雨。兩方加起來将近五十人隻有幾輛車作為掩體,子彈飛梭間眨眼就是好幾條人命。
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誰跟着漣漪喊了一聲阮小姐,義軍裡一柄槍對着阮軟再次射出一發子彈,好似呆坐在陡崖邊的阮軟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突然往旁邊一翻站起了身,背對着空茫深沉的夜,從腰側抽出了謝景昱送她的槍。
山間的風突然大了起來,裹挾着雨雪呼面而來,阮軟在大片白茫茫的雪裡對準了一名義軍,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接着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她彈匣裡不多的幾發子彈沒有任何一顆虛發,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全部射出,每一顆都收割了一條義軍的命,接着她反手握住槍身亮出槍上的刀片,在槍林彈雨中迅速割破了剩下所有義軍的脖頸。
刀刃劃破皮膚濺出溫熱的血,有幾滴恰好落在阮軟的側臉,跟她剛剛被子彈劃過臉頰時留下的細小傷口重合。義軍全部倒下的同時她放下手裡的槍,雨雪混合了她臉上的血迹,蜿蜒成一條不太直的線滴落在肩頭,配上她無悲無喜的表情,恍如鬼魂。
還站着的十幾個謝家軍看得一愣一愣的,活像是見了鬼,連都統墜崖帶來的悲憤都有片刻凝滞。
還是漣漪最先反應過來,狐疑地看了阮軟一眼,放下槍快步走到陡崖邊看着下面漆黑一片的空茫狠狠皺眉。
“老大,怎麼辦?”漣漪手下的一個兵跟着圍到陡崖邊上,臉上全是擔憂和悲痛。
後面所有的謝家軍也都圍過去,有兩個還蹲下用手在陡崖邊探了探,試圖找一個可以直接下去的地方。
漣漪沉默了一下,目光穿越人群落在阮軟身上。
衆人也随着漣漪的目光一齊看向阮軟。
某種意義上,阮軟也是他們的主子。且就在剛剛,她一人一槍滅了近一般義軍。
阮軟後知後覺地磕了一下眼皮,好像突然驚醒一般,從剛剛起沒有任何神色的眼底湧出濃烈的情緒,隔着細雨和大雪被掩藏淡化。
頭發和衣服早早被打濕,她低頭站着,險些抓破手心,疼痛襲來時也是後知後覺才松手,張了好幾下嘴才找回一點自己的聲音:“下去,找他。”
阮軟默了一下,用已然啞掉的聲音低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