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阮軟知道自己肯定來晚了,深吸一口氣做好準備,堅定地撥開沈億瑤的手,一把拉開車簾。
“阿阮!”沈億瑤生怕師妹會受刺激,一瞬間連怎麼聯系師傅都想好了。
阮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乍一看這滿目血迹心還是狠狠抽了一下。
是屬于天道神明的慈悲和雲阮的哀痛。
“阿阮……”沈億瑤心疼地扶住阮軟,一隻手遮在了阮軟眼前:“不要看了。”
阮軟閉了閉眼,不知何時彌漫的淚水滴落,她沒有拒絕沈億瑤的好意,單手捂住隐隐發悶的胸口深呼吸,直到心情平複些許,才慢慢挪開沈億瑤的手。
“碧落山莊還有……活口嗎?”阮軟借着沈億瑤的力,有些虛弱地下了馬車。
肖天昇有些不忍地看着阮軟,很緩慢地搖頭:“我方才全部看過了……無一生還。”
胸口的悶痛感更甚,阮軟揪着衣服低低嗯了一聲,知道這個時候為了世界線正常發展,應該提起尋找兇手的事,讓肖天昇和沈億瑤協同她一起,慢慢地走一遍世界線。
但此情此景,胸口還在發悶發痛,阮軟突然有些難過委屈。
已經許多天了,碧落山莊滅門,為什麼這個副時空的流光還沒有出現。
“阿阮,你……”沈億瑤也面露不忍,想要講些什麼安慰阮軟,幾步外的肖天昇卻突然拔劍,指着某個方向,聲音淩厲:“誰!”
“阿阮小心!”幾乎是肖天昇出劍的瞬間,沈億瑤也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擋在了阮軟前面。
而她倆指的地方,一個倒在血泊裡的中年男人動了動手指,艱難地半眯着眼轉過滿是鮮血的臉看向阮軟。
阮軟隻用了半秒就對上了姓名。
碧落山莊三長老。也是雲阮的三叔。
“三叔!”阮軟捂着心口要繞開沈億瑤,沈億瑤卻先一步收劍扶住阮軟靠近,兩人也不講究走法,一腳踩進血泊裡。
肖天昇目露驚訝,猶豫着也收起了自己的劍。
“阮兒,碧落山莊……莫,是莫……”三長老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阮軟,嘴張的很大,後面那個字卻怎麼也吐不出來,阮軟在這一刻也突然感覺心髒抽痛,全身的重量都壓到了沈億瑤身上。
“是莫!”三長老最後吐出兩個字,就那麼睜着眼沒了氣息。
肖天昇趕緊過去,撩袍子蹲下探了探脈搏,數秒後站起來遺憾地搖搖頭:“沒氣了。”
心髒的抽痛在這一秒緩解,阮軟喘着氣靠在沈億瑤身上,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阿阮,你聽我說,你先不要激動,呼吸。”沈億瑤聽了一耳朵,但根本沒心思想三張老的未盡之言,撫着阮軟的背一下一下地幫她舒氣。
“雲小姐可還好。”肖天昇替三張老合眼,搖着頭站起來。
阮軟死死抓着沈億瑤的手,閉着眼深呼吸,好一會兒才直起腰,臉色唇色泛白,眼尾卻紅成一片,還泛着點點淚光:“我……咳,無事,三叔方才說……碧落山莊。”
“我聽三長老的未盡之言,碧落山莊滅門許是魔教所為。”肖天昇肅着臉道,提到魔教時眼裡删過一絲厭惡。
沈億瑤見阮軟緩過氣,暗自松了一口氣,随意瞥了兩眼旁邊的屍體,腦子裡粗略過了一遍死法,贊同地點頭:“的确,像是魔教功法。”
世界線裡也确是魔教所為。阮軟心知肚明,但不知為何心裡總是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排斥。
“這魔教當真是……”肖天昇握緊了手中的劍,狠狠别過臉。
沈億瑤眉宇間也透露出一絲厭惡,搖着頭歎息:“當務之急是安葬碧落山莊的死者,還有……”沈億瑤擔心地看了眼阮軟:“找到雲莊主。”
阮軟沉默着點頭,捂着心口一步一步繞開滿地屍體,往山莊裡面走。
沈億瑤不放心,隔着半步的距離跟着,肖天昇落後兩步,也緊随其後。
碧落山莊也算底蘊深厚,整個山莊并不小,不過比起門口的慘烈,裡邊倒是還好,越往裡屍體和血迹就越少,到大堂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包括雲莊主也不在。
阮軟皺着眉,按照記憶又轉身去雲莊主的房間,途徑碧落山莊的藏寶閣卻發現藏寶閣滿是血腥味,木質的高聳閣樓底部全是屍體和血迹,從閣樓前的空地一直蔓延到演武台。
這裡至少死了碧落山莊一半以上的人。
滿地血液已經半幹,顔色也比山門處暗沉一些,卻比山門處更難落腳,許是死的人太多,時間也足夠久,血腥味幾乎是沖天而起,這味道使得阮軟本就不舒服的身體更加難受了幾分。
但也是在這樣令人生理心理都不适的氣味裡,最後一抹殘陽的照射下,阮軟站在藏寶閣外的院門口,視線略過滿地染血的屍體,血迹幹涸的高牆,看到高牆之上站着,一身紅衣比鮮血還要鮮豔的男人。
眼眶霎時通紅,阮軟咬着下唇仰頭看着對方,眼裡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委屈。
是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