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了約幾十秒,才被對方慢吞吞地接了起來,一個帶着明顯困意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姜姜,你應該知道這個點在芝加哥屬于大清早吧,我可是個夜貓子……”
攝像頭拍出的畫面先是一團漆黑,随後就像是什麼三級片的場景一般,從陰暗的角落中緩緩顯露出了一個慘白可怖的防毒面具。
白色防護服,頭戴防毒面具,胸口别着“半朽世界樹”的校徽,那是屬于裝備部獨特的着裝風格。
“既然能撥通,那我猜你應該不是被我吵醒了,而是從昨天晚上起就通宵沒睡。”
姜黎完全沒在意電話那頭的青年宛若恐怖片裡變态殺人狂一般的形象,想來大概是習慣了。
“你這不是很懂嘛……”
那人說話頓了頓,大約是隔着防毒面具打了個哈欠,
“所以要是沒什麼特别的事,我就準備回去補覺了。”
“當然有事,有大事。”姜黎加了重音強調,把自己這邊的鏡頭對準了地上的煉金炸彈,“柳橙,這個東西你會拆嗎?”
“嗯……?”
防毒面具腦袋,也就是柳橙,在見到那個裝置後慢慢直起了身子,态度也稍微嚴肅了些,
“你怎麼會碰到這個玩意的?”
“你見過?”姜黎有些驚訝。
“見過啊,理論上它應該被牢牢鎖在我們裝備部隔壁的冰窖裡,用十幾道煉金矩陣鎮壓着呢吧。”
柳橙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敲打着,很快調出一份機密文件共享給了姜黎。
冰窖,卡塞爾學院用來儲藏各種煉金制品的倉庫,可以說是學院中最安全,也是最機密的區域之一,裡面保管着一些特殊高危的物品,曾經就連龍王諾頓的龍骨十字都是其中的藏品之一。
“十幾道……”姜黎隐隐有些頭痛,“這麼誇張嗎,它威力有多大?”
“嗯……我記得主要爆破成分好像是混雜了龍骨十字力量的塑性炸彈,威力大概,也就跟你的好搭檔盡全力釋放一次言靈的威力差不多吧。”柳橙撐着腦袋想了想,豎起一根食指。
也就…好家夥,姜黎差點被他輕描淡寫的态度騙過去了,她抽了抽嘴角:
“你為什麼不直接說它可以把這周圍方圓好幾公裡全部炸上天呢?”
“因為我最近在培養幽默感。”柳橙輕輕笑了兩聲,“但我記得你不是回國了嗎?居然能碰上烈性煉金炸彈這種東西,到底是你在芝加哥還是我在芝加哥啊?這都算得上恐怖襲擊了吧。”
“我也很想知道。”姜黎歎氣,“别說風涼話了,快告訴我這個玩意能拆嗎?”
“如果是我在場,那當然可以拆啦。”柳橙回答的口吻裡充滿自信,
“至于你的話……我姑且問一下,你當初魔動機械和煉金工程兩門課拿的什麼等第?”
“A,兩門都是。”
他假裝為這個優秀的成績鼓了鼓掌:“那有了我的指導就能拆。”
“哦?你不是在說大話吧?”姜黎再度确認了一下。
“哇,居然不相信我嗎?”
柳橙半抱怨着,擡手摸索到自己耳後的搭扣邊緣解開,他不甚在意地掀開了厚重的防毒面具,終于輕松地呼出一口氣,平時極少摘下的覆面後,露出了一張因為不常見到太陽而顯得有些蒼白的面龐,
“我要生氣了哦姜黎,你當我是誰啊?”
脫離了系帶的束縛,柳橙染成金色的碎短發有些淩亂地搭在額角,随性又不羁,就算他現在睡眼朦胧,臉上帶着通宵後掩不住的困倦之意,也能讓人看得出那是個樣貌極為清隽明朗的青年。
姜黎重重地歎氣。
他是誰?是卡塞爾這代在技術研發側最有天賦的天才,是裝備部幾乎拍闆預定的下一任部長,是守夜人讨論區上号稱“什麼都能修”的萬能前輩,是大家敬愛的好師兄“橙汁哥”,是她很多稀奇古怪裝備的供應商。
也是一個臭屁自戀還總不承認的中二男。
——姜黎語。
“嗯嗯,你最厲害了天才大人。”姜黎敷衍着柳橙,把需要用到的各種工具擺在了手邊,EVA給他們準備的支援工具包很是完備,不論是銘文筆還是連接器剪線鉗什麼的,全部一應俱全,但是沒有手機支架。
廢話,那都是拿來殺人越貨的裝備合集,當然不會有什麼旅遊自拍手機支架。
姜黎在這周圍繞了一圈,一無所獲,最終隻能進到旁邊的房間裡,掰斷了個椅子的金屬腿,擰成合适的支撐形狀,好讓手機鏡頭正對着她的操作區域,觀察到全程的柳橙看得兩眼發直,喃喃自語:
“實在太暴力了,我們研究人員真是見不得這些……”
她無語地彈了下屏幕裡柳橙的頭:“我扭的又不是你的手骨,該辦正事了。”
“感覺要調整一下以後給你的武器……哦對,炸彈,通常來說一個炸彈至少包括七個組件,從能量源到主爆炸部到計時器還有各種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但是你眼前這個的結構要更加複雜一些,它是電子機械和煉金技術的結合,你需要成功處理兩邊的觸發器才能安全解除威脅。”
柳橙在這種需要辦正事時候還是異常靠譜的,他從整體到分部領着姜黎先了解了一下裝置的構造,然後帶她一步一步開始了拆解,
“左邊第三根線下面的那個銜尾蛇形狀的銘文,對,從第二個回路嵌入,勾畫一個阻礙能量返沖的矩陣……課本上第七章7.5小節的那個簡略版就行,對就是這個……”
姜黎的手很穩,柳橙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态度,仿佛他們沒在處理一個非常緻命的爆炸/物一樣,除了偶爾的指導對話,兩人間的交流音就隻剩下她手中零件機括碰撞時有規律的咔哒聲。
這樣機械性的往複是一種順利的象征,代表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EVA此時也履行了她先前的承諾,姜黎頭頂的廣播喇叭音量漸漸被調大,來自比賽場上原本影影約約的解說聲變得清晰可聞:
“……可惜夜雨聲煩在先前的擂台賽中消耗了太多的血藍,最終,他還是沒能抵擋住一葉之秋的進攻,但藍雨此時還剩下兩名全盛狀态的選手可以上場,而一葉之秋的狀況也不是很良好了,嘉世最後的希望,他們的隊長能守住擂台賽的這兩分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然後你小心點撬開這層……”
來自柳橙的指導話語忽然停下了,他側耳聽了幾秒,擰起眉頭問姜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