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官的人和她未婚夫一塊兒當過兵,活着的時候聽他說過鞋墊的事。”
“啊,這樣子,”元京墨答應着咬了一大口,“唔......這個好像烤得比上一個軟......然後呢,後面講的什麼?”
“當官的人聽完很感動,要給老太太錢,老太太沒要,把一箱鞋墊給他了。”
“送給他了?腳不一樣大的話墊着不合适吧。”
秦孝看着元京墨沉默兩秒:“托他幫忙去未婚夫死的地方燒了。”
“哦哦哦,然後呢?”
“沒了。”
“就完啦?”
“嗯。”
“還有别的故事嗎?你之前看的。”
秦孝把手裡的地瓜皮扔進簸箕:“一會兒洗手自己看,剩下幾個别吃了,我給你裝塑料袋裡帶着。”
元京墨跟着把手裡的地瓜皮扔進去,空着手下意識想問為什麼,接着就被一個小嗝兒截回去了。
門後有個放洗臉盆的木頭架子,不過盆沒在,秦孝出去洗了手端進來個盛了涼水的搪瓷臉盆,從爐子上提下壺往盆裡倒了些,伸手試着正好又把壺擱回爐子上讓元京墨過去洗。
元京墨看見秦孝剛才試水溫了,沒多想伸手就洗,上一秒淹進去下一秒就驚呼着縮回來,懸着兩隻手往後倒退。
秦孝伸手按在他背上把人抵住:“怎麼了?”
元京墨往後仰着臉看他,聲音都變了腔:“好燙!”
秦孝看了眼臉盆,那水他親手兌了試的,就熱乎着正好洗。秦孝又伸手撩了把水,心說哪兒燙,轉頭對上元京墨快出水的倆眼睛又看見還懸着的手——确實是燙得泛上紅了。
這才想起來元京墨細皮嫩肉,跟他不一樣。
秦孝扔下句“等着”就往外走,不多久端了瓢涼水進來:“過來沖手。”
那瓢涼水看着都像在冒冷氣兒,燙了不好受絕對不代表大冬天的涼水就溫和可親,元京墨連忙擺手想離它遠點,不想接着就被秦孝攥住胳膊往前一扯。
元京墨那點兒力氣哪能跟秦孝比,被迫往前挨到盆邊,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下火海上刀山。
“我我真的不用沖涼水,我沒燙傷你看都不大紅了......”元京墨眼看秦孝另一隻手上的水瓢已經開始斜下一秒就要倒水,隻能咬牙閉眼,認命了。
秦孝先往盆裡少倒了點,想讓元京墨試試,轉頭才看見元京墨的模樣。
“你幹什麼?”
元京墨睜開一隻眼,又睜開另一隻眼,發現秦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松了攥着他胳膊的手沒有上刑的意思,長長舒出一口氣拍拍自己胸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給我沖涼水。”
秦孝一臉莫名:“你不是說不用。”
“那我說不用你非拽我。”
“......”
秦孝默了兩秒,一隻手張開罩在元京墨頭頂帶着他扭頭往後看:“爐子,兩步遠,你倒退過去絆一跤就得坐上邊。”
元京墨眨眨眼,慢吞吞頂着秦孝手掌轉回頭來,發現自己理虧了沖着秦孝笑得簡直要多乖有多乖:“我都沒注意,差點就挨上了,還好有你啦。”
手底下壓着的頭發随着元京墨轉回來的動作亂了方向,蜷曲着搔在掌心中間生出癢,細微又明顯,順着胳膊一路不知道要往哪邊兒傳。
秦孝收回手沒再看他,朝盆揚了揚下巴:“試試,行了沒。”
元京墨伸出一根手指試探着戳了戳,接着彎彎眯起眼把兩隻手全泡進去:“行啦,剛剛好。”
吃地瓜吃得兩隻手又黏又幹巴,遇上水滑溜溜的,不太好洗。元京墨就着清水搓完找肥皂,秦孝出去給他拿進來。用肥皂洗一遍水都白了,不再用清水洗一遍不舒服,元京墨自己端起盆要出去倒,秦孝單手就接過去,讓他屋裡待着,又出去給換了盆幹淨水。
元京墨洗個手洗得都不好意思了,臉熱脖子熱話也說不利索:“那個......你......”
“下巴有灰,洗洗。”
“啊?”元京墨立刻擡手搓下巴,“這兒嗎?”
“嗯,還有這邊耳朵。”
“耳朵上也有灰?”
元京墨手上沾着水,一擡手水珠順着往下滑,弄在襖上不說灰還沒搓幹淨。
家裡就一個跟手差不多大的圓鏡子,因為有次碰掉差點摔碎,秦孝直接用鐵絲穿過塑料圈綁在了釘子上。
挂得有點高,元京墨夠不着。
秦孝拽了條毛巾,半截浸在盆裡攥攥水,給元京墨搓耳朵。
“我耳朵怎麼還能蹭上灰呢?”
“誰知道你。”
“還有嗎?”
“行了。”
元京墨皺着眉頭歎口氣,捂着耳朵揉了揉,小聲嘀咕:“我感覺你跟洗蘿蔔似的。”
秦孝沒忍住偏頭笑了下,元京墨追着歪頭看,秦孝扣住他臉推回去:“幹什麼。”
“看還不讓看呀?”
“别動,給你弄下巴。”
“哦,”元京墨老老實實仰起臉,“多嗎?”
“不多,疼了說。”
元京墨點頭答應被擡住下巴,想起來不能動于是出聲:“嗯嗯嗯。”
長得白了有點兒髒就顯眼,使勁了嫌像洗蘿蔔,不使勁擦一遍還是有塊淺灰的印子。
秦孝換了毛巾另一邊給他擦,眼皮猝不及防被碰了下。
元京墨手指尖順着那道疤往上劃過眉骨去:“你這兒怎麼弄的啊?”
秦孝垂着眼皮看元京墨,元京墨沒得着答案,就那麼仰着臉直直盯着他等。
沒能盯多久。
秦孝拿着毛巾的手一擡,直接把元京墨整張臉罩住了。
“唔......秦孝你......”
元京墨拽下毛巾,秦孝已經在爐子邊彎腰鏟炭了。
爐子不滅要緊,元京墨自己解釋完又惦記臉:“你給我擦幹淨了嗎?”
“自己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