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員拉不動他，被迫停下腳步，聞言睜大眼睛，驚奇道：“你還不知道？！你不是自願的嗎？！”

簡知甯皺眉道：“什麼？”

招待員打量了他一眼，憐憫地道：“你被老闆選中去内場了。”

“我沒答應過。”簡知甯冷靜地道。

“初級管理員的人數已經達不到要求了，老闆從對内場沒表達出抵觸情感的招待員中随機選了一批。”招待員自嘲地笑了笑，“還好我當初被吓暈了。但現在看來，不辭職的話，恐怕明天就沒命了。”

麻木與驚恐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從出生開始的耳濡目染讓他明白：死亡離他很近，并且隻要他還活着，就不能失去這份工作。但本能卻讓他無法不懼怕。

簡知甯将目光從他臉上收回，淡淡道：“走吧。去找老闆。”

招待員在前方帶路，強顔歡笑着問道：“你看上去不是很怕？”

他們從無數人的身邊經過，狂熱與麻木在他們的面上共存，然而每個人對此都已習以為常。

活着是短暫的，也隻有這些能夠刺激他們，讓他們在活着的時間内享受快樂，所有人都已習以為常。

一絲郁氣從簡知甯眼底劃過，他道：“怕隻會讓你的工作出錯。與其害怕，不如想想怎麼讓老闆收回指令。”

招待員欽佩道：“你一定能活得更久。”

簡知甯動作放慢，他問道：“那些人活了多久？”

“三天，或者一個月。”招待員冷漠地說，“這要看資質，機靈點的就能活得久一些，其他人就是給他們……給他們當洩憤工具。”

不需多問，簡知甯已能猜到他們的結局。

他不緊不慢地挽起袖口，前方的内場通道指示燈忽明忽暗，他問道：“老闆同意他們的這些行為？”

“就算不同意有什麼辦法？”招待員無奈而憤慨地道，“不同意，他們就能掀翻整個十八區！”誰敢不同意？！”

對于權貴的畏懼使他們不敢、更不能反抗，反而助長了他們在十八區的放肆行為。

這種情況近乎無解。簡知甯默然地向前走，他們即将走到内場通道的盡頭，内場的燈光照射進通道，使得通道亮度增長了幾分。

兩人即将走出通道時，簡知甯擡眼望去，看到的景象卻讓他瞳孔微縮，驟然停下腳步。

是他？他怎會出現在這裡！

内場中，一個有着暗紅機械眼的男人坐在台下，他遮住了部分容貌，但簡知甯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

穆君相。

電光火石間，簡知甯迅速從衣兜中拿出面具貼在臉上，随後不等招待員發問，便泰然自若地走向前方。

穆君相對于他人視線極為敏銳，更何況在内場中從未有人敢打量他過，他察覺到通道處的目光後，目光如炬掃視而來。

簡知甯不慌不忙地上前欠了欠身：“您好，我是您的專屬初級管理員。”

他的動作毫無瑕疵，穆君相漠然地看着他，沉聲道：“我不需要初級管理員，回去告訴你們老闆。”

簡知甯公式化地微笑回道：“初級管理員處理的是普遍發生的情況，這是老闆的安排，請先生将此情況告知老闆……”

“你膽子很大。”穆君相忽然打斷他，眸中一片冷意。

在他人要麼阿谀奉承，要麼懼怕抗拒的情況下，簡知甯的反應已經算是難得，但他未免太過自然了些，難免引起他的懷疑。

簡知甯後背緊繃一瞬，随後答道：“為您提供服務是我們的職責。”

穆君相打量着他，慢條斯理道：“你很像我見過的一個人。”

簡知甯微微欠了欠身：“與您的相識有共同之處是我的榮幸。”

穆君相擡手将皮鞭扔回擂台上，向後靠在椅背上，打量着他。

老闆終于走上前來，他吐掉電子鴉片，笑道：“這個如何，既不懦弱也不奉承，完美滿足你的要求。”

穆君相擡了擡眼，冷漠道：“誰準你猜測我的想法。”

老闆吃癟後并不惱怒，而是擺擺手示意簡知甯離開，湊上前和穆君相低聲交談。

簡知甯轉身離去，兩道充滿寒意的目光釘在他的背上，一直跟随他進入内場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