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來,臉上涼意直鑽皮肉,慢慢浸涼骨髓。眼前慢慢浮現出夢中的場景,那隻妖精也不是隻知道纏着自己,有時候,他會坐下來,神色凄婉地說起自己曾經也是一個單純沒有煩惱的精靈,後來被人間的情愛迷了眼,愛上了一個個負心漢。他一次次愛得轟轟烈烈,卻一次次被傷得肝腸寸斷,飽嘗被抛棄的痛苦。
他不明白為什麼那些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轉眼間就消散無蹤,比一場黃粱美夢還要來得讓人怅然若失······
說這些話的時候,蜘蛛精眼睛一閃一閃的。哪怕是在夢裡,顧皓臨依然清楚地看穿他的三分真七分假,可不知道為什麼心還是會微微泛痛。尤其是在被撒嬌似的叫着一聲聲哥哥時······
思緒被夢中的那幾聲“哥哥”扯着繼續往前飄,飄到了新生迎新晚會那晚,那個舞台,那個人,還有那陣能翻騰起記憶深處的歌聲······
微微回過神,顧皓臨視線掠過了手中的礦泉水瓶,早就被自己捏得幹癟變形,不成樣子。
低頭苦笑了一聲,的确,哪怕沒心沒肺的秦恺都看出了他的異樣,自己真的還要欺騙自己嗎?
慢慢走到垃圾桶邊,顧皓臨穩穩當當地把礦泉水瓶投進了可回收垃圾中。無論是那些光怪陸離的夢,還是森鹿深本人帶給他内心深處的激蕩······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怯懦的人,顧皓臨想,哪怕是面對一個男生······
不自覺地擡頭看了看天,月亮渾圓,散發着柔和又美滿的光芒。
體育學院和藝體樓挨得很近,森鹿深這幾天就像做賊一樣,宿舍也不回了,下了課就躲到魏守在校外的房子裡。甚至在路上走得好好的,隻要一看到長襪配拖鞋的男生,他都躲得遠遠的。
這天中午吃完午飯往學校趕,一個體育生打扮的男生上來要微信,吓得他差點兒摔進路邊的灌木叢裡去。陳橙捂着肚子眼淚都快笑出來了,“你至于嘛,神經兮兮的。”
森鹿深噘着嘴,老大不願意,一邊拍着粘在身上的枯葉,一邊瞪他:“哼,要你管!”
陳橙笑嘻嘻地湊到森鹿深面前:“顧皓臨那天到底怎麼惹你了,讓你現在搞成這副樣子?”
森鹿深眼睛瞪得更大,癟着嘴:“陳橙,你這麼八卦,小心有天被打死。”
陳橙撇了下嘴:“森鹿深,你有沒有聽說個一個成語叫“掩耳盜鈴”?還有我也不想八卦啊,可你反應這麼激烈,一眼不就讓人看出那天,你和顧皓臨之間發生了很不可思議的事嘛?”
一聽到“不可思議”四個字,森鹿深忙捂緊了嘴巴,連連搖頭,含含糊糊地說着:“滾,沒有,什麼都沒有!”就是有,他死也不會說,打死都不說,想想都,糟糕,臉好熱啊。
“哎呀,你就說說嘛。憋在心裡會憋壞的,我可是你的最好的朋友,我一定會幫你······”
森鹿深沖他翻了個白眼兒:“越幫越亂?”
陳橙眼睛一亮,一把抓住森鹿深的心口,笑嘻嘻的:“承認了吧?心亂了吧?你是不是對顧皓臨······”
森鹿深忙捂住陳橙的嘴,有些無奈:“我求你了,就讓我清淨幾天吧。”
“你都清淨幾天了?要是心裡沒鬼你至于嘛?”陳橙睨了他一眼。
快走到藝體樓門口了,森鹿深小心地打量了下周圍來往的同學,喪喪地吐了口氣:“有鬼就有鬼吧,總比現原形好。”
“森鹿深,墨菲定律都爛大街了,真的,咱好好學學行嗎?”
森鹿深捂着耳朵,滿臉煩躁地跑開了,陳橙這個話痨,有時候是真讨厭啊。可是沒跑一會兒,他就突然來了個急刹車,頓時愣在原地,站成了一尊雕像。
陳橙跑過來,有些疑惑地盯着森鹿深看:“你怎麼了?”
“我掩耳盜鈴了,我墨菲定律了,我怕什麼來什麼了?你滿意了吧?烏鴉嘴!”
“哈?”陳橙疑惑地撓了撓臉頰,順着森鹿深憂郁又迷茫的視線看過去——顧皓臨穿着黑色皮夾克,深藍色牛仔褲,正插兜立在藝體樓的大門口,肩寬腿長、盤靓條順,深邃的眉眼透着銳利,在深秋金黃的銀杏樹邊,帥得格外有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