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簡知坐在倚蘭亭的台階上歇息。這幾日倒是沒有下雪,倚蘭亭的台階被她掃得幹幹淨淨。這座建在假山之上的亭子玲珑奇巧,瓦楞之上都是漂亮的吞金獸。
簡知坐在那台階上,目光往遠處結冰的水池看去,日光趴在那片白冰上,倒是有幾分透金感。
就在簡知坐在那兒發呆時,假山之下傳來了一聲呼喚:“檀玉,下來。”
簡知低頭,往假山下一瞧,就看見檀茹在下面使勁朝她揮手,表情有些急切。
“怎麼了,茹姐姐?”簡知笑道。
“大人回來了,在找你。”檀茹說,“你不在房中,可見我好找。還不快下來,趕緊去請罪。”
簡知哦了一聲,這是想事後算賬?她才不想去呢。她撇了撇嘴:“不是還有檀溪姐姐麼,她在,我去多餘了吧。”
檀茹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溪姐姐這兩日身子不爽利,怕過了病氣給大人,所以就不去侍奉了。倒是你,每日做這掃地的活兒,愈發憊懶起來,大人找你,怎的還拖拖拉拉的,叫人看見,隻怕要給你一頓好打,還不快下來!”
簡知看推不過,她這才不情不願地從台階上起來,拖着掃把下了假山,走到了檀茹面前。
檀茹也不多話,拖着她就往賞春院走,一邊走一邊囑咐:“妹妹,可别怪姐姐多嘴,今兒大人從宮裡回來時,臉色不大好看,保不準是主子撒了氣,大人也心情郁結,你進去伺候的時候小心着些,别說錯話犯了忌諱,知道嗎?”
簡知心想自己犯的忌諱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這一星半點兒了,她沒吭聲,隻是沉默地聽着。
檀茹回頭瞥她一眼,見她乖巧聽話,心裡也松了一些,她拉着簡知的手又拍了拍她:“不過你也放寬心,莫太怕大人,大人雖然嚴厲,卻極少苛責下人,平日裡若非是那些糊塗鬼犯些蠢禍,大人輕易是不會苛責的。”說到這裡檀茹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眼眸裡露出了些許後怕,然後閉了嘴。
簡知聽她這般說,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邢焉止被她強吻之後的驚怒羞赧之樣,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脖子有點涼。
進了賞春院之後,簡知就被檀茹推進了房裡,簾子一關,門一合,她站在屏風後,一時間竟然連步子都不敢邁。
隔着那金玉屏風,簡知又看見了邢焉止的身影,她沒敢動,也不敢說話。
屏風後面的人也靜默許久,才發出一聲嗤笑:“怎麼,昨兒膽大包天,以下犯上,今兒就怕了?”
簡知心道這死太監果然是找自己來算賬的,她想了想,彎腰就要跪下去認錯,下一秒邢焉止卻開口道:“别跪,你不想跪,就别勉強自己,到時候又成了我的錯。”
“婢子跪主子,是應當的,不是勉強。”簡知呐呐開口,還要下跪。
邢焉止卻直接開口道:“用不着你那些虛與委蛇,滾過來給我布菜。”
簡知哦了一聲,老老實實起身,繞過屏風,走到了他面前。
邢焉止今日是一身淺灰色的飛魚服,頭上戴着黑色紗帽,他那張好看的薄情臉完整地露了出來,狹長的眼眸鎖着簡知的臉,裡面的情緒複雜難辨。
簡知先去水盆那裡淨了手,然後擦幹淨,接着她才走到邢焉止面前,伸手拿箸夾菜。
“倒是自來熟。”邢焉止瞥了一眼那銅盆,語氣戲谑。
“我剛掃完地,大人就叫人讓我來,我連手都沒有洗,如果不洗手就這樣布菜,那豈不是會讓大人吃下多少髒東西啊?”簡知說。
邢焉止擡頭盯着她的側臉,看見她眸子裡的狡黠,他低啞開口:“你真不怕死。”
簡知轉頭和他視線相對,眸子露出笑意:“大人想讓我怎麼死?”
邢焉止猛的起身抓住她的手腕,手上用力一扭,簡知就痛得蹙眉了,邢焉止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看她痛得淚花都出來了,他冷笑:“檀玉,你真是膽大妄為。”
簡知想掙紮,可是他抓的牢,她根本掙脫不了,那隻掐她下巴的手也格外用力,簡知被他這樣一激,她直接一個低頭就咬他的手。
邢焉止被她咬了,他手上立刻一松,整個人後退,簡知這才被松開了下巴,她不依不饒,又要低頭去咬邢焉止抓她手腕的那隻手,這一次邢焉止有了前車之鑒,立刻就躲開了。
得了自由,簡知呸了一聲,嫌棄之意格外明顯。
邢焉止看見她這個動作,他眼裡明明滅滅閃過了許久,最終一絲黑暗劃過,他猛的再次上前,在簡知驚愕地想要掙脫之時,他掐住了她的後脖頸,狠狠一拽,她就落在了他懷裡,接着他低下了頭,一口吻上了她的唇。
簡知眼睛頓時瞪圓了,她伸手就要去推他,可是邢焉止卻直接死死把她的雙手鎖住扣在了身後,他的雙臂緊緊像兩條鋼筋一般,困得簡知動彈不得。明明這個人瘦弱得跟竹竿一樣,怎麼在她面前就這樣大的力氣。
身體掙紮不過,簡知直接張嘴,牙齒咬上了邢焉止的嘴唇。
邢焉止吃痛,嘶了一聲,他脖頸後撤,退了出來,眼神微蒙:“檀玉,你屬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