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朝着那美婦人看了一眼,她幾乎可以确定,這就是她上次遇見的婁音度他娘。
看來應該是兒子病了,當娘的關心,所以才來了這寺中看望看望。
簡知收回視線,回到了屋裡,她啧了一聲,有點慶幸自己今天沒有和婁音度他媽正面對上。
簡知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兒,婁音度才來。
他換了一身厚厚的禅衣,還披上了袈裟,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可是比起剛剛那番模樣精神了很多。
邁進屋子裡,婁音度關上了門,随後他就站在了門邊,又咳嗽起來。
簡知皺眉,不明白這和尚在想什麼,病的這麼嚴重還要把她留下來給什麼破經書。
簡知等他咳嗽完,她才起身開口道:“法師,經書呢,拿出來吧。”
婁音度站在門邊不動,隻是靜目沉沉地看着她。
簡知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俏皮又帶着些許諷刺:“莫不是法師在同我玩笑?畢竟——我在法師這裡,從來沒有留下過什麼經書,不是嗎?”
他這裡的經書已經夠全了,她又何必帶什麼經書來。這話說出來,委實可笑,若不是剛剛有人在,她真的會忍不住戳穿他的謊言。
不是說出家人不打诳語嗎?
在婁音度這裡,怎麼就不算數了?
“是啊。”婁音度暗啞回答,“沒有什麼經書。”
“那法師故意這般說是何意?”簡知淺笑。
婁音度走了過來,在桌邊坐下,他開始低啞開口:“雲何名為别業妄見。阿難。如世間人。目有赤眚。夜見燈光别有圓影。五色重疊。於意雲何……”
簡知實在沒有耐心聽他念經,她起身就走。
可是下一秒,在她經過他身側時,他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簡知心中一訝,她豁然回頭,便同他琥珀色的瞳孔四目相對,他神色明明平靜,可是眼中卻似乎有火在燒,看得簡知心驚肉跳。
簡知挑眉:“法師,這是何意?”
婁音度并不答,隻是拽着她,狠狠地,把她拽到了桌邊坐下,他繼續低喃:“……此夜燈明所現圓光。為是燈色。為當見色……”
“法師,我不明白你這是在做什麼?”簡知再次打斷她,她看着他,眼神平靜帶着涼意,“我還有事要做,今日沒空聽經。”
婁音度見她再次起身要走,他繼續死扣着她的手腕,仿佛挽留,又仿佛堅持,他默然許久,才呐呐開口:“今日一走,你便不會上山了,對嗎?”
簡知愕然,沒想到他竟然會說這種話。
婁音度看着她,琥珀色瞳孔略微執拗:“你在怪我,對不對?”
簡知不明所以。
“你在怪我,上次我說了那些話,所以你兩月不來,隻是因為你在怪我,怨我,對不對?”
簡知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說沒有嗎,那是騙人的,可若是說是,又顯得自己小氣,于是她隻能笑笑:“法師上次說的話,我覺得挺有道理的,我知道法師都是為我着想,怕我落人口實,我未曾怪過法師。”
“那你為何不上山?”婁音度追問,他盯着簡知的臉。
“我家中有事……”簡知嗫嚅,“法師,你先放開我……”
婁音樂又咳嗽起來,與此同時,他也松了緊緊抓着簡知的手,簡知揉了揉自己被抓得生疼的手腕,看着婁音度捂住唇咳嗽得厲害的樣子,她眸色暗了暗,随後在桌邊坐了下來,伸手去拍撫婁音度的後背,想幫他順氣。
婁音度被她觸碰的瞬間,他身體猛然一僵,不過出奇的,他并沒有推開她,反而回眸看着她,咳得發紅的眼眸看着簡知。眼角泛紅潋滟,真是惹人憐愛。
“法師,你為何這麼在意我來不來啊?”咳嗽聲裡,簡知問出了這個問題,随後咳嗽聲戛然而止,一時間隻剩下滿室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