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眸光閃了閃，她但笑不語。

轉進花家所在的那條街巷時，簡知很敏銳地感受到了身後有人在盯着自己，她回頭看了一眼，卻什麼都沒有看見，簡知蹙眉，她加快了些許腳步。

就在即将靠近花府之時，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不疾不徐，不快不慢，就像是特意跟着她似的。

簡知猛然停下腳步，轉過頭，神色冷凝地看向對方。

果然是婁音度。

他今日穿着一身素青色闊袖圓領袍，頭發全部都梳了上去，戴着玉石冠，頗為富貴。那張如畫的臉龐，在這般的打扮襯托下，倒是愈發好看了。真真是個貴氣的公子。

婁音度身旁還跟着一個人，穿着黑色短袍，一看就是他的侍從。

這主仆二人也不知道何時跟着自己的，簡知想着，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茯苓倒是膽大，猛的擋在了簡知面前，她聲音不大不小，充滿不悅:“這位郎君，你跟着我們姑娘是什麼意思？你可知我們姑娘何許人也？！若是輕易冒犯，小心你沒好果子吃！”

婁音度聽見這話，倒是笑了，隻不過那笑帶着幾分嘲諷，又夾雜幾分傷痛，他聲音淡淡的，語氣些許缥缈:“我倒是的确不知，娘子是何許人也，不知娘子今日可否給我一個答案。”

簡知看着婁音度那傷神的眼眸，她神色未變，隻是撥開了茯苓，冷然道:“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又何須來問。”

婁音度眉眼瞬間淩厲，他抿唇，執拗開口:“我不知。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簡知看出了他此刻眼裡的掙紮，她呵了一聲:“我是花非樂，滿意了嗎？”

“哪個花？是侍花娘子的花，還是城南花家的花？”婁音度追問。

“都是。”簡知說。

“那又是樂，還是樂（音同月）？”婁音度語氣急切了一些，眼神也愈發陰沉。

簡知聞言，勾了勾唇，她道:“你覺得是哪個，便是哪個，反正到了現在，也無甚意義了，不是嗎？”

“你！”婁音度語氣迅疾。

“婁郎君—”簡知疾聲打斷他，“你别忘了，是你主動退婚的。”

“若不是你騙我，我怎麼會退婚？！”婁音度慘笑，“花非樂，是你騙我，是你讓我誤以為——”

“我從未說過我不是花非樂，”簡知冷冷打斷他，“一直都是郎君你認為我不是花非樂，我不是沒有給過郎君你機會的，但凡郎君認真想一想，都不會不明白，這偌大的汴文城裡，除了我城南花家以外，還有哪家姓花？！就算有相同姓氏，可是能夠像我這般無拘無束随心所欲的花姓女子，天底下又有幾個？郎君果真不知我花非樂曾經的名聲嗎？還是說——郎君從一開始就不曾想過娶我花非樂，所以對我的事一直都漠不關心，若不是我貿然上山同郎君相識，郎君如今還會來找我嗎？”

這一番話說完，婁音度的臉色再次蒼白下來，他怔怔看着簡知，眼眸裡是說不出的糾葛之痛，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解釋，可是卻發現自己似乎根本無法解釋，他隻得緊緊攥緊拳頭，暗啞開口:“你為何不告訴我——”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簡知冷笑，“郎君從未告訴我你是婁音度，可是我從第一眼見你起，便知你是婁音度，為何到了郎君這兒，不可以是你自己認出我，而偏偏是要我告訴你呢？”

婁音度啞然，他無力辯駁。

他看着眼前神色冷漠無情的姑娘，想着曾經她在自己面前嬌憨的模樣，他不由得心口疼得厲害，疼得他忍不住顫抖，喉嚨間湧上腥甜，他低啞開口:“所以，你是不喜歡我了，才退親的嗎？”

簡知覺得這個問題很殘忍，又很沒有意義，不過她還是回答了他:“是啊，從我收到你退婚書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喜歡你了。”

婁音度猛然一咳，他的嘴唇出現些許紅色，他伸手捂住了。

簡知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樣子，她蹙了蹙眉:“婁郎君，不知我今日說清楚了沒有？”

“再清楚不過。”婁音度苦笑，“是我對不住你。”

“你我既然如此，也不談誰對不住誰了，今日一别，我同郎君就莫要再見面了。”簡知說到這裡，她微微行了一禮，“望郎君珍重。”

婁音度緊捂住唇，任由嘴角猩紅流下，他卻緩緩勾起了唇，看着眼前少女福身拜别的模樣，他滿眼都是暗藏的瘋狂。

他想，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又怎麼可以在招惹了我以後，還想全身而退呢？

簡直就是妄想。

我心本歸般若，是你引我入魔。

從今以後，般若不在，隻剩情魔深種，再難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