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世?你的什麼身世?”簡知問他。
冷亦柏沉了沉氣,他低聲道:“陶青可能給你說過,我的娘親喜歡上一個讀書人,懷胎十月卻被抛棄的事。可是她并沒有說完整。”
“我娘的确是在懷我的時候被抛棄了,不過那時候我娘并不可憐,她自小生長在醫學世家,若不是因為我祖父得罪當時的天子被斬首,全家被貶奴籍,恐怕她的命運也不會如此曲折。她自小跟随祖父學醫制毒,對于做毒藥這方面頗為有天賦,祖父死後,她做了官妓,在揚州認識了我的父親,然後被他贖身帶來了臨隅。然而在臨隅生活不過半年,我父親便失蹤了,說是上京趕考,實際上去了哪裡并不知道。我娘帶着我來了嫣角樓,憑借一身的醫術和毒術在這樓中立足,後嫣角樓樓主去世以後,便由我娘掌管這樓。”
“可惜的是,我娘在三歲那年便病死了,她雖然醫術了得,卻不自救,她死後,就由她的侍女戚娘和喬娘将我養大,陶青和陶虛是她當時在臨隅救過的人,因為他們武藝高強,本事了得,我娘死之前便拜托他們多多看顧于我,後來他們便自願留在了嫣角樓,幫我打理着樓中的事務。”
簡知聽他這麼說,她沉吟了一會兒,才問道:“那戚娘為何沒有舌頭?”
冷亦柏苦笑:“戚娘的舌頭,是她自己咬斷的。這原是因為我幼時被樓中的客人欺負,她為了維護我,不慎将我的身份說了出來。這麼大的嫣角樓,若是被外人知道掌管于一黃口小兒手中,勢必會引起一場風波。好在陶青處理及時,派人去将那人殺了,這才避免了一場禍事。那件事後,戚娘自知犯了大錯,便自己咬掉了舌頭,再不說話。”
簡知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她有些難以理解,冷亦柏的娘到底是有多麼大的魅力,才能夠讓她們這樣死心塌地地跟随。
“那些暗衛呢?也是陶青他們培養來保護你的?”簡知又問。
冷亦柏點了點頭,他看向簡知,眸光灼熱:“陶叔自我小時候起便替我培養暗衛,人數總共十二個,那一日你逃出嫣角樓,竟然打傷了十一個,若不是還有一個及時對我報信,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有這樣高強的武功。”
簡知摸了摸鼻子,心想這還不是因為5250的外挂好用,她哂笑:“怎麼,你要怪我?”
冷亦柏搖頭:“他們打不過你,是他們學藝不精,我有什麼好怪的。”
簡知哦了一聲:“那嫣角樓經常死人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你治下不嚴?還是你對這些人命視如草芥?”
冷亦柏聽見她這個問題,他沉默了很久,才歎息道:“嫣角樓的确經常死人,不過那些人裡,大多數是因為對我的身份起了疑慮的人,陶叔他們不願意我的身份暴露,自然就下了狠手。當然,也有像王安那樣的無恥之徒,被我親手處決的。”
簡知沒想到冷亦柏的身份被藏得這麼嚴實,她有些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要把你藏起來?”
冷亦柏搖了搖頭:“不知道,小的時候我也問過這個問題,陶青隻說是因為我年紀太小,掌管嫣角樓被人知道了會有危險,長大了以後,我也無心去問這個問題了。”
簡知聽完他這些秘密,她靜默許久,才問他:“你為什麼願意告訴我這些?”
冷亦柏緩緩伸手,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看着她的眉眼,他的眼神格外真摯:“這自然是因為我喜歡你,你我如今已經是一體,我不想對你再隐瞞,也不想讓你我之間充滿隔閡,索性說開了好。”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了嗎?”冷亦柏滿眼認真地看着簡知,他瞳色的真情流露讓簡知不禁有些後背發麻,她想這就算交心了嗎?若是她再撒一個謊,他會不會被氣炸?
不過這樣做,似乎也沒有必要了。
“我叫申纓。”簡知說。
“申纓?”冷亦柏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随後他微微蹙眉。
“怎麼了?你認識我?”簡知好笑。
冷亦柏沉吟片刻,緩緩搖頭,他笑了起來,看着她的眼睛裡深情一片:“阿纓,以後我就叫你阿纓好嗎?”
簡知随便他,她聳了聳肩。
洞外的風雪不知何時已經小了一些,簡知把烤白馍從木頭上取下來放在了冷亦柏手裡,接着她靠在牆上,打了一個哈欠。
冷亦柏看她困了,他伸手去圈住她:“靠着我睡會兒吧。”
簡知看他一臉熱情地擁了上來,她心裡哼哼一聲,也沒有拒絕,靠在他的肩膀上,她閉上了眼睛。
冷亦柏偏頭看着她沉睡的容顔,他緩緩勾唇,伸手去撫了撫她柔軟的發,他想,今晚這一局,到底還是他賭赢了,他的阿纓,就是舍不得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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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山洞外又吹起了寒風,洞裡的碳火已經快要滅掉,簡知有些冷,她往冷亦柏的懷裡鑽了鑽,臉頰蹭着他的心口。
冷亦柏睜開眼睛,低頭就看見她酣睡的模樣。
他根本就不敢睡,隻因為他怕他一睡着,她就會偷偷起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