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對方來的及時,神通侯府免不了會有一場惡鬥。
“看來,您有嬌客上門。”女冠描着色澤如翠羽的長蛾眉,紅唇翕張道:“草民告辭。”
說罷,眷戀不舍的放下了手中劍。
“彭尖,去取些金葉子來。”方應看沉聲吩咐。
接過錦囊,放在手心裡掂了掂,她以不鹹不淡的口吻回禮:“您慈悲。”
彭尖不大樂意給錢,因為他更喜歡外頭那個。
輕紅迤逦的裙裾蕩出不戒齋。
自在門最最最最最愚蠢的小師妹、懶殘大師座下的鴛鴦雙傻之一,正滿頭大汗抱着個竹背簍,亂七八糟撿來的雜物堆在其中,顯得尤為可笑。
葉哀禅确是文武全才不假,他曾在韓琦、範仲淹麾下效力,曆好水川之戰和渭水之役,每次都智勇過人,殺敵無數。但他收的這兩個徒弟,卻叫人忒摸不着頭腦。
朝徹子邁着輕盈的步法,遊魚般闖入對方的視野。
見了她,自在門小師妹的雙眸突然大亮,眼巴巴湊上搭話。
“斯哈。”
……聽到對方咽口水的聲音,朝徹子嫌棄地皺眉。
“給你!”少女好一通翻找,遞出熱氣騰騰的醬肉包子。
朝徹子當時心情頓時低入谷底,捏着手裡的肉包,疑惑發問:
“我配不上框裡那些寶貝嗎?”竟拿廉價吃食糊弄她。
少女臉色通紅,連忙解釋:框裡那些都是送完師兄和月牙剩下的,她才一股腦拖來了神侯府打包給方應看。
包子是路上餓了買的,還沒來得及吃,順手就遞了。
“那你喜歡什麼?随便挑。”少女有些怯怯。
“你到也挺會左右逢源。”朝徹子的眼神就差說她與神通侯乃一丘之貉,伸手便在那破爛背簍裡挑挑揀揀翻弄起來。
“一堆破爛兒,我才不要。”還是讓她全塞給方應看得了:“不如……把你那佩劍借我觀摩兩日。”
二人交談的功夫有些久,以至于将不戒齋中的方應看引了出來。
她怎麼誰的劍都要看?方小侯爺皺眉。
見他走來,朝徹子當即一口咬在肉包上,微笑道:“侯爺,廉價吃食氣味熏人,您還是離遠些好。”
在場有耳朵的人大概都聽出來了,恐怕不是離吃食遠些,而是警告他離她們遠些。
朝徹子拿着那柄随身佩劍,出了侯府大門。
不過她沒着急回去,反而故意帶着劍在神通侯府附近招搖過市。
她當然知道這柄劍是懶殘大師男徒的手筆,她還知道對方這兩日恰好有事來了汴京,且過不了太久,就會來找他惦念的小師妹。
她繞着神通侯府,走了整整三圈,才釣出想要的魚。
“别來無恙啊,師弟。”眯眼望着來人,朝徹子盈盈一揖。
她一向覺得葉哀禅的這兩個徒弟來的古怪,卻又琢磨不出到底哪怪。她曾仔細觀察他們,然而,無論是他們的武功路數,還是他們的身份背景,都顯得如此平常,毫無異常之處。這讓她不禁陷入了沉思,難道自己的直覺出了錯?
“我師妹的佩劍,為什麼會在你手裡。”
“你對她做了什麼?!”懶殘大師的男徒溫潤如玉的臉上就沒出現過這般不近人情的冷意。
捋了捋垂在肩頭的烏黑長發,朝徹子嬉笑道:“師弟說的是哪裡話?當世神兵利刃大部分都在侯府武庫裡,小師妹要什麼沒有?你這把破劍呀,早就不香咯。”
“依我看,小師妹與方侯爺實屬——佳、偶、天、成。”
殺意驚飛了栖息在樹的黃鹂,撲騰着羽翅沖向雲霄。
攥緊的拳頭不住微顫,山洪般的悲痛過境後,他竟奇異的冷靜下來。
他為什麼要信這樣一個女人的話,而不聽聽自家小師妹怎麼說?
朝徹子行事太過缺德。
當年,自在門的葉哀禅對她的評價便是如此,凡事隻顧如她自己的意,哪管旁人的死活?
“師兄!你不要聽她胡說!”靈動如風的少女,氣沖沖地自暗處躍出,像陣風似的撲進那男徒的懷裡。
也不知道她和方應看聊了什麼,竟這麼快就結束?
當少女将臉轉向青梅竹馬的師兄時,很快又露出了傻氣的笑。
“師兄,你怎麼來了?”
“我聽無情師兄說你在侯府,怕方應看……有點擔心你。”待這少女一出現,男子神情才随之變得柔和。
“嘁。”将佩劍拍進對方懷裡,她唉聲歎氣的離場。
可惜喽,朝徹子一撇嘴。
這就叫羅敷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