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完元十三限,朝徹子駕車回了京城,等待她的将是更多無窮無盡的麻煩事。
此時正是上燈時分,但暮猶未合,天尚未晚。
街道也分外熱鬧,來往行人特别熙攘。
刑部總捕頭朱月明奉旨尋人,當然滿京城找帝姬的可不單單隻有刑部。
朱月明有一門不為人知的本事,那便是望氣。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氣,隻是有的人氣旺,有的人氣衰,有人氣盛,有人氣弱,也有人氣結、氣絕。旺盛的人,紫氣東來,衰亡的人,氣急敗壞,受過氣功訓練的人,能一眼望出人頭頂上那縷氣色來。
如果懂得望氣,學過密宗,便會知道:當一個人正在戀愛的時候,身上升起的氣體是绯紅色的,色澤當真十分接近桃色。當感情如膠似漆、□□時亦如是,不過更加深紅豔麗些而已。
同樣的,相學上有望氣之法:當你體外、頭上三寸至半尺之地籠罩一種黃氣,那便是财運來了;當你頭上升起紫色雲氣,那若不是在宗教情操、靈力修為上有大境界,就是掌有實權的不世人物了;若是灰白青氣罩頂,則就百病纏身,不敢恭維了。餘此類推。
這不,他正擦着額頭的汗,老遠便望見城門口一團外輪廓如蓮的淡金色光暈,越來越近。
朱胖子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官家傳召!勞駕您跟我進宮走一趟呗。”
刑部來尋她?想來是惹上大麻煩了。
朝徹子盯着不遠處賣芝麻燒餅的攤販,垂眸同他道:“我餓了,可否讓我買些吃食。”
朱月明似是為難,連唉了五、六聲。
官家催的急,但看着這順淑帝姬全身血肉模糊的形容,拒絕的話卻怎麼也沒辦法說出口。
打她孤魂野鬼般進城起,一步一個赤腳印,周圍百姓見了,無不害怕地遠遠避着。
這倒像剛從他們刑部受完拷打放出來的。
“先借我三文。”如同不知道痛,她與他閑談的模樣雲淡風輕。
希望她待會見了官家記得委屈。
朱月明神色複雜摸出三枚銅闆,又吩咐手下速速找件幹淨披風過來。
熱騰騰的燒餅才咬了兩口,神侯府的人竟也找來了。
打頭的青年男子坐着輪椅。
這人也很年輕,笑起來也帶着冷峻之色,眼神明亮得仿佛那兒曾鲸吞了三百塊寶石。
連“四大名捕”之首的無情都驚動了,這回順淑帝姬的婁子捅的可真是大!
神侯府查案,他開口便是找朱月明要人,由神侯府送帝姬面聖。
無情有着比美麗女子更好看的樣貌,也有比好看女子更秀氣的五官。
他這般堅定、堅決、堅清索要順淑帝姬之際,很有一種決絕孤絕卓絕的男子氣慨。
就在朱月明還在思索如何回絕之際......
先不樂意的,是步步逼近的順淑帝姬“趙玉珠”本人。
“我的事論不着你這神侯府的死瘸子管!”她那橫眉冷對樣子,就隻差把燒餅扔在盛崖餘大捕頭的臉上。
但說完,身子一軟,居然倒在了無情膝頭。
......死瘸子,這帝姬挺狂,她還真敢罵!衆人聽她這麼說,全都面露尴尬。
不知是因為三分薄怒,還是猝不及防與女子親密接觸,一向鎮定的無情,耳廓頓時竟泛起了微紅。
總之,被這大宋帝姬一副柔若無骨的婀娜嬌軀貼着,着實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在場的都是漢子,也不敢七手八腳的去碰皇帝女兒。
金劍銀劍更是瞪大了眼!
——這、這、這不是占他們家公子便宜!?帝姬怎麼了!帝姬就能輕薄良家婦男?!
就在氣氛僵持、衆人不知該如何是好時。
一雙玉琢似的手掌趁機探了過來,強硬貼着順淑帝姬的肋下、膝彎,不由分說将人抱進了神通侯府那輛柔軟豪華的馬車。
“方侯爺?!”誰也不知道這年輕人何時來的,又暗中看了多久。
早已按捺不住的方應看回身,客氣地笑了笑,飛速壓下眉宇間的急躁惶恐,向朱月明拱手打招呼道:“既然帝姬親口說了不願跟神侯府的人有牽扯,本就是在下看守失職,自當出力,護送帝姬入宮,當面向官家請罪。”
也就是朝徹子傷重暈了,不然哪肯跟他走?
她怕是甯可跟刑部的朱月明一道,也斷不會搭理剩下兩邊。
可人到底是歸了他,朱月明與盛崖餘誰也不好觍顔再将帝姬從馬車裡抱出來。
無情隻覺得腿上忽然涼飕飕的,不覺松也了口氣,雖說世叔交代的事最終辦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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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領情?”神侯府内諸葛先生長歎。
“何止不領情呢!她還罵我家公子是、是……!唉!”銀劍氣的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