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溫柔同時也是個沒心沒肺的。
如今她知道天女和方應看做了那種事,忍不住暗自高興:這下小石頭總該回頭找她溫女俠玩了!
而狄飛驚也會收心回到純姐順便幫她支撐六分半堂吧!
犧牲方應看一個,幸福千萬家呀!
誰能說朝徹子不是為她們這些小女子做了件好事?
“喵!”
“喵~”
牆那頭傳出貓叫。
原本還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天女将嘴張成了“O”型,不敢置信地接過方應看懷裡的藍眼波斯貓。
它是那般幼小,那般柔軟,又那般溫熱,讓天女不禁再度熱淚盈眶。
這表情若是換其它任何女子做出,定然是蠢鈍可笑無比,惹人讨嫌,方應看一見便會皺眉不喜。
但天女生了雙清澈的小鹿眼,未經世俗污染,這神情獨在她臉上反而更顯得懵懂純真。
像隻迷茫的白兔。
為哄天女,方應看可謂是煞費苦心。
連大食國進貢的珍貴波斯貓,都出面向官家讨要了一隻來。
察覺到周圍好幾個男下屬都看癡了天女純美的笑顔,方應看氣惱地攥緊了折扇,真恨不得剜去他們的雙眼。
誰叫天女的容色是在太絕俗了,她幾乎是所有男人心中美好形象的具象化,連六分半堂的雷純與洛陽王溫晚的女兒也一概被襯得黯然失色。
大概美人總會招惹些煩人的蒼蠅!
——下次得讓她戴上幂籬才好。
為什麼明月的清輝不可以單獨照在他一人身上呢?萬千愁緒就這般悄然湧入年輕的方小侯爺心頭。
這方戲已唱罷散去,朝徹子的傩面卻還未雕刻完。
小巷外人潮逐漸湧動,變得像往常那般嘈雜熱鬧起來,貨郎極富韻律的叫賣、攤販的吆喝聲四起都無法感染她。
她一直專注的刻着,刻到溫柔支撐不住眯起午覺,刻到日落西山,殘陽如血。
熏風吹透微汗的小衣,待傩面快完成時,她才感受到了些許的涼意。
或許這股涼意來源于她心底。
還差最後一步收工。
手持龍女傩面的帝姬并未裝扮的珠光寶氣,她專注的低頭,一筆一劃描繪勾勒着色彩。
帶點驚世的艶,動人心弦的欲,但更多的是冷淡沉靜的空,落陷在一團紅霧裡。
這份空讓溫柔不再懼怕她。
溫柔不明白為什麼朝徹子的風評如此之差,竟沒有男人真心愛她,盡管她自己也不以為然。
為什麼朝徹子不會哭鼻子呢?這世上就沒有能讓她難過的事嗎?
落下最後一筆。
困酣嬌眼的溫柔得到了那個漂亮到不像話的面具,她驚訝堂堂公主刻木雕、塗彩繪的手藝竟然如此之好。
這也叫不精通嗎?
當然她更奇怪的是江湖第一美人為什麼是天女?
溫柔的眼底閃過迷茫。之前她還想着把自個的鼻梁捏高點,眼睛捏大點,最好是像六分半堂那個雷純一樣,才好去見大白菜。結果現在卻變心了,她又喜歡上了朝徹子的眉眼。
分明天女沒做錯什麼,可溫柔的心裡格外不是滋味。
往日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父親的疼愛也被一并分去大半。
就連師兄死前最記挂的女子,也是天女,而不是她這個頑皮嬌蠻的小師妹。
甚至連爹爹也收了天女做幹女兒,還對外宣布她是溫家的二小姐……
不過……想到某些事,溫女俠又覺得自己扳回朝徹子一局。
她想着便不自覺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朝徹子覺得這小丫頭片子簡直奇奇怪怪。
“哼!你也别得意。王小石雖不喜歡我了,但方應看也不喜歡你了!”
“我用的着他喜歡?!”朝徹子語調不屑,指着恩将仇報的溫柔道:“我又不像你們懷春少女!若男子變心不喜歡自己,便好似天塌了。”
“對對,你才不是懷春少女。”溫柔做了個鬼臉,嬉笑道:“天女說了你是汴京頭号大癫婆!”
和朝徹子一通拌嘴對罵,溫柔心情反而好上不少。
“王小石說你還會修屋瓦,是真的嗎?”溫女俠已經完全是一副星星眼的小迷妹狀态了。
朝徹子向她點了點頭。
當初她就是飛檐走壁偷東西,踩穿了昭應宮偏殿的房頂,才同真正的帝姬認識的。
修屋頂那可是她的拿手絕活。
溫柔抱着朝徹子的腰撒嬌,要請這個姐姐吃街口老婆婆賣的蓮子百合紅豆沙。
誰對她好,她便也對誰好!
無奈天色實在太晚,朝徹子還得在宮門下鑰前步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