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本以為閉目就能将一切強行壓下來,而一片黑暗隻讓鼻腔更靈敏地嗅到對方伴着苦澀的清香,以及那過于溫柔仿佛故意挑撥他的舉止。他抓住了國崩試圖安撫他的手,目光掃過對方的雙眸,唇瓣,喉結...瞳孔随之緊縮。
流浪者用力眨眼的下一秒拽着對方前進,語氣平淡不帶一絲波瀾:“走吧,早點結束。”
國崩踉跄了一下,大步上前将手中的帽子給流浪者帶了回去,詫異道:“你什麼時候這麼熱心了?”
“都是白色看膩了。”
...回到至冬也都是白色。國崩并沒說出反而停滞了腳步并将流浪者拉入懷中,掀開對方的帽子短暫碰觸地親了一口,随後牽起對方的手向前邁進,愉悅道:“走吧。”
流浪者下意識跟上,目光死死凝望國崩的背影,食指反複撫摸自己的嘴唇...那對張開的風之翼逼他不得不再次壓下,不得不。
雙眸潛伏的黑氣狂暴得即将沖破,下一秒的眨眼将一切掩蓋。他以溫暖的笑容回應國崩每份慣例的貼心,而在沿着山壁途徑七天神像直達山頂的崎岖小路中,心底隻被三個字圍繞,故意的?
流浪者再一次搭上攀到合适落腳點的國崩伸向的手,仰頭看向對方垂落的發絲下一片陰影的臉,凝望那雙隻映入他的布滿陰霾的藍紫色眼眸,從未如此璀璨地笑過。
他有了理由,終于有了理由,那就是,懲罰故意作弄他的對方。
國崩輕輕捏了下流浪者的臉,對這個在他的照護下連雙眸都透出喜悅的對方以嫌棄的口吻卻無法遏制真意:“這麼開心?”
“嗯。”流浪者不留痕迹地掃視了一圈國崩後感歎道,“紅色果然是世界上最美的顔色。”
疑惑于自己一瞬炸寒的國崩被這句沒有由頭的話轉移思緒,迷茫道:“衣服要改成紅色的嗎?”
“不用。”
國崩凝望了會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後歎了口氣,牽着對方在好不容易抵達的山頂尋找新的線索中,心不在焉地掃了一眼四周紅色的東西後站在唯一一抹紅色的绯紅礦石前,扭頭望向流浪者:“要嗎?”
流浪者語氣上揚:“要。”
國崩再次将紅色的光點放入流浪者的掌心,餘光瞥了眼輕快走在他身側的對方,嘴角稍稍勾起。
心情帶着幾分愉悅的人偶們大概逛了一圈後并沒有發現明顯的線索,就隻看到遍地破損的坎瑞亞遺迹守衛。流浪者略帶思索後提議道:“這麼大的地方就靠我們兩基本上不可能找出蛛絲馬迹,派給兵士吧。”
“嗯。”國崩微微皺眉,“但醜角就給了兩個月的時間,按理來說線索不應該不明顯。”
話音剛落,雙方同時俯視底下的秘境,跳進了它所在的深坑。觀察了片刻後國崩單膝跪于附近的石碑前,靠近徐徐翻譯:“遠離冰雪與紛争,抵達此間蒼綠的樂土。遂立此碑,并定都于此,名之為沙爾。”
“...也好,至少證明了我們的假說是對的。”流浪者寬慰着雙方一個多月的探索,最終獲得的是這個東西。
而開啟秘境後随手滅掉了裡面的冰丘丘王與冰深淵法師,聖遺物的全部信息卻隻是描寫了幾千年前的那個古國再怎麼掙紮仍然覆滅,依舊和天空與深淵間背後隐藏的真相無關。
流浪者拍了下手後便做出了決定,将一切扔給下屬。他轉身将掌心攤到了國崩面前,暗指道:“休假了。”
還在沉思的國崩便将背包裡的留影機遞給了流浪者,凝望着單眼閉着對準留影機的對方拍攝高空中的寒天之釘,提議道,“這裡隻能拍到底部,不如再往上走走。”
流浪者跟着對方沿途上山中随意從各個角度拍攝,餘光看到了仍凝重着面容的國崩,逗弄道:“幸好我們不是深淵法師,不然一個火一個雷的都不能呆在一起。”
“我們怎麼可能變成深淵法師,它們隻是掉落了地脈的枝葉又不是用地脈做成的。”國崩無奈地瞥了過去,下一秒腦海中的線索一瞬成線,瞳孔驟然緊縮。
“還是不行。”耳畔穿進了另一個人偶有點喪氣的聲音,國崩目光内顯現了拍照中耷拉了幾分的流浪者,他撫摸了下對方的後腦勺,看了眼左側連綿的高峰便拉着流浪者前進,淡淡道,“走吧,到它的盡頭。”
“嗯!”
雙方為了拍到寒天之釘的側面,沿着山往上爬抵達最高點時發現了風元素柱子,這不是盡頭。他們對視一眼後便幾番折騰了下終于将其激活,順着風場飛往空中的天釘。
雖然風龍廢墟屢次空手而歸,但這邊倒是有幾分收獲,國崩難得直率地認同。他注視着雙眸浮起星光的流浪者,手來回輕撫對方眼睛的輪廓。
“這個世界像隻有我們。”流浪者眉眼含笑。這份高空連飛鳥都無蹤無迹,唯剩傳入耳腔内的風聲,鼻腔嗅到的空氣,以及,目光中的對方。
“嗯。”國崩低聲回應,他不再緊繃着眉間,犀利着眼角,神态如釋重負。
自從被強行拉入不止有他們的世界到底過去了多久?一定久到不能再久,久到,他都忘卻。
他們取下了頭頂的帽子,相依坐于寒天之釘上,如同過往般凝望着黑夜中漸漸泛起白光的地平線。
“跳吧。”天色全白時,摟着流浪者的國崩如此提議。下一瞬,倚靠于國崩頸窩的流浪者輕聲答複:“跳吧。”
人偶們從萬丈高空墜落,掉進永不停歇的暴風雪中。
伴着失重與風的呼嘯,國崩加大了十指相扣力度,徐徐點破一切:“古老的某個時代曾選出主祭賜于白枝的祭冠,離最近的地方聆聽天空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