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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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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曾能肯定,他的痛苦,悲傷,憤怒,憎惡...所有負面情感都來自于那自稱為“散兵”卻下一秒收回的人偶。

又像是戲谑與玩弄般,賜予了他這個名字。

——流浪者

“沒有故鄉,沒有親人,沒有目的地,呵,貼切不過。”

而他,愚昧無知的他,被那于月光下盛開,點綴寂谧森林的虛幻光景蠱惑,随之,接踵而至的是絕望與更深的絕望。

...日後發生的事不值一提,僅僅三三兩兩幾字便能概括,‘人偶的報複心極強’與絕非故意的,‘一不小心’。

于是,好似天生就知道怎樣才能最大程度上傷害對方的他們,在這場窮盡一切的鬧劇中,他最終得到的是逃入夢境并頭也不回地背身離去的他。

荒謬?可笑?

比這還可笑的是知道了對方的過往,明白了對方的真意,無法否認若他是他也絕對會做出這般選擇。

升起的...卻是更甚的怒意。

所以僅是獻祭自身,重複地接受‘背叛’的過往,撕碎光景下的自己被無盡重複四百餘年的‘我’颠覆...

一樁一件便能實現遙不可及的妄想與那份微不足道的私欲,劃算得将其歸之為‘代價’都稱得上貪得無厭。

至此,我冷眼旁觀。

漠然地看着那個先前沖入世界樹後“全新”的人偶回憶起一切,看着從天而降青色的神之眼,看着風刃閃過一襲長發,看着毅然決然地二次背身闖入世界樹的身影,看着目光内冒出伸到一半試圖攔截的手?

我将其收回,微微下壓帽檐掩飾的是止不住的嗤笑,下一秒終止于世界樹再度被小鳥撞擊,意識随之逐漸模糊中唯剩最後一個念頭。

給我等着。

過去,現在,未來都與他們無關的時間正式開啟。

第一次,流浪者早在先前稍稍思索了下,便想好了自己随那個人偶進入世界樹時的願望,‘回到他成神的那一刻’。

不僅剛好能以神的身份修改過去,還能順帶清算對方先前的舉動。隻需一句‘丹羽他們沒有背叛你,村民也沒有抛棄你,被博士算計了的蠢貨在那恩将仇報’就能讓那個傲慢得不可一世又脆弱得不堪一擊的人偶動搖,再救出小吉祥草王獲得進入世界樹的權限,剩下的都是他們算總賬的時間。

不過...發生意外也是預料之内。流浪者四處掃視身旁這個似曾相識,漆黑泛紫的森林,大抵是世界樹的誤差讓他來到了他們還沒有相遇的時間節點。

不知道對方在什麼地方的他隻好坐上樹枝等待,雙眸眺望遠方想在黑暗中看到身影,指尖日複一日地撥弄樹葉。

漸漸喃喃自語:“不過是沒什麼聲音,沒事,會有葉子掉落的動靜和雨聲,不過是除了樹什麼沒有,沒事,太陽和月亮照常升起,不過是...”

“不過是繼續待在這裡,沒事,也不差這一會。”

等待。

漸漸自問自答:“嗯...要裝得什麼都不知道故意折騰他嗎?”

“啊。”一聲輕笑,“還有誰像他這麼教的,掰開嘴就往裡塞,被我噴了一身飯,活該。”

“那這次...”

等待,等待。

漸漸他問他答:“你跪下來道歉的話,說不定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會原諒你。”他扭頭看向身旁的樹。

“哈?腦子不清醒了放水裡沉一沉。”

“是麼,多吃點。”他将甜甜花貼向了樹。

“唔...想害我?難不成你蠢到忘了我非凡胎?”

等待,等待,等到意識模糊卻從未有身影顯現,這一刻,流浪者才明悟。

他根本不是回到了他們還沒有相遇的時候!回到的也根本不是他們的過去!!

世界樹是回應了他的願望,讓他回到了對方成神的一刻,而這次,他仍在踏鞴砂。

荒唐得令他失聲而笑,信誓旦旦解決一切後收拾對方,結果孤身一人待在這片無光無聲的森林,經曆着無效的四百餘年連發瘋的時間都不給,意識完全模糊前,隻能,‘在我們相遇的情況下,回到他成神的那一刻’

這是他愚蠢的第二次。重蹈覆轍了過去,而這次對方傷害他的所有舉動卻讓他連責怪都無法做到。讓對方無法為‘神’的原因,是他;讓對方再度經曆這番痛苦的原因,是他;無法實現雙方妄想的原因,是他...

而他隻能眼睜睜等待對方二次撞擊世界樹,在這過剩的時間不停地思考,思考,思考。

随之,與初遇完全相同的經曆卻有些細微的差異讓他明悟,世界上不會長出兩片相同的樹葉,世界樹不會長出兩根相同的枝節,細微的變動就能讓他們再也無法相遇,或是刻意不讓他們相遇。

他也并非回到了對方成神的那一刻,而是什麼都不記得地回到了起點,借景之館,直到時間線和他與小吉祥草王簽訂契約的那一刻重合,才能回想起全部。

在這個對方失去神之心,扯斷導管,跌落正機之甲,以沉睡逃避,無力回天的一刻,回想起全部!!

流浪者捂住了額頭,手肘撐着桌子低頭凝視桌面,笑得極緻燦爛卻已不知在意味着什麼。

到底是幾百年間獨自待在死寂森林至失心瘋的他,還是走出了森林後自以為被三度背叛,踏着淋漓鮮血,還要直面恩将仇報的對方,誰更痛苦?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那麼,願望隻會是,“被桂木撿到的人偶,是我。”

第三次,開啟。

下一秒,戛然而止。

映入回想起一切的流浪者視野内的第一樣東西,便是那片見至泛惡的踏鞴砂森林,昏沉沉深紫的天空,根根枯黃的樹木,祟神殘骸溢出的黑煙...

人偶大腦能一字不差一點不漏地疊加,而疊上的全是黑暗又無聲的回憶壓根無所謂,這是他第一次知道,他進不了借景之館;第一次知道,沒有那個人偶帶離的他連這片森林都走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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