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約約自己也清楚,這樣下去不行。
流浪者輕觸着唇邊白嫩的脖頸,目光遊離,落不到實處。
他停止了觸碰,洩力地将頭埋在對方肩上,牢牢摟住的雙手也松懈。
國崩恍恍惚惚垂眸,看向趴在他身上的人偶,陷入一襲長發的雙手鑽出,下意識拍撫頸窩處毛茸茸的腦袋。
流浪者嘴角下壓,握住一無所知還安撫他的手,不再倚靠,上仰看去。
眸中倒入那雙幽暗的藍紫色眼眸,他閉目,吻上對方的唇。
柔軟,溫熱。
他若即若離,傳來的灼熱視線從未中斷,泛起苦意。
真會耍詐,用這種眼神看他。
而嘴角情不自禁上揚,流浪者牢牢按住國崩的後腦勺不容些許抵抗。
吻得越來越深,越來越兇狠。
無可救藥地,一步步沉淪。
細小的動靜作響,流浪者松開了嘴,手從黑色内搭中抽出,輕柔地替雙眸恍惚的國崩擦去嘴角沾染的銀線。
餘光瞥向高處的七天神像。
光芒四射,人未到而聲先至:“派蒙!你就認——輸!...吧?”
不遠處依偎的二人,同樣的兩張臉,衣冠淩亂,一個眼尾泛紅,乏力靠于樹上像被強迫,另一個捏住對方的下巴,不容抗拒。
發出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卑微,前一秒還毅然決然的旅行者,雙手死死扣住了自己的臉,指縫透出的眼球猛烈震動,尖銳爆鳴。
這種對策!她真的想不到——!!
她下一秒轉身離去,條件反射:“對不起,打擾了。”
“不對!”她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立刻轉向前方二人,動作連比帶畫,語無倫次着,“那什麼,今晚?慶功宴...納西妲,什麼,是時候。”
“還,還有?對,對。你們不能去,說不定,死。”
她仿佛什麼都說了,實際上什麼都沒說,前方的他們像遇到智障直接懶得搭理,看都不看一眼,慢悠悠地互相整理外衣。
而她的精心布局,而她的心理準備,而她的處心積慮...
旅行者一頭黃發蒼白脫落,仰望天空的雙眼盡顯破罐子破摔。
嘴角邪魅一翹。
呵,這麼大的爛攤子,誰愛兜誰兜。
反正是他們選擇要撞樹,反正是他們選擇重複經曆,反正是他們選擇去送死,她就隻是提了一嘴,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和她一點關系都...
旅行者垂頭喪氣地停下了踢泥巴逃避的舉動,餘光打量兩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道:“這裡是風大,沙子多,容易迷了眼。”
“要不是我知道你們的來曆,還以為——”
藍紫色短發與藍紫色長發一同往外飄散,臉靠近,唇輕輕一觸後分開,這次,掃過來的是兩道冷眼。
與此同時,“旅行者——!你是不是又作弊了!”
呵,過不如此。
旅行者輕笑評價。
下一秒,她迅雷之勢拽住了氣喘籲籲趕來的派蒙,悲憤道:“你倒是提前和我說一聲啊!”
派蒙瞬間回擊,眯眼陰陰揣測:“你是不是在轉移話題?!”
“這不就是至冬的禮儀嗎,還是你上次告訴我的!”
派蒙此起彼伏争論摩拉與晚餐的憤怒全部都被“哔——”掉,同時兩聲“啧”刺耳難耐。
旅行者豁然開朗,卻甯願自己不知道。
她不僅出師未捷身先死,連那個時候為什麼隻有她被收拾都知道了呢。
‘她真厲害’,‘她真棒’的自我鼓舞還真...挺沒用的。
腳步聲靠近,不想接受的事實直直立在了面前,一個收斂了點放上了柔光假面,另一個冷視瞥過來:“你最好有事才來找我們。”
旅行者心虛地開口:“納西妲說...”
...
夕陽射入以碧色透明的玻璃封成的宮殿内,兩名少年站在一側,與高台上的人影傳出若有若無的交談聲。
另一處的角落裡,漂浮的身影手舞足蹈地二度描繪過去,與撐着腦袋,滿是頭疼的對面形成鮮明對比。
少年們走往房門的身影從餘光裡掠過,旅行者雙眸一凝,快速跟上,順手扯了下派蒙的鬥篷,低語了兩個字‘晚飯’。
下一秒,漂浮物嗖地一下不見,旅行者制止的手才攔一半,對方已經在流浪者面前撒潑打滾。
她單手掩面不忍看到對方被爆錘的場景,而那邊遲遲沒發生動靜,吉祥物反被迅速策反。
派蒙的雙眼閃爍星星,雙手捧着剛接到的發票,磕磕絆絆道:“這,這真,真的要給我嗎?!”
國崩點了點頭,溫聲細語道:“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必用摩拉來衡量,多餘的...不如算做你的零花錢。”
“況且,我們日後也不知...”他皺着眉頭,一副煩惱的樣子。
派蒙握緊了發票,揚起拳頭,信誓旦旦地承諾道:“放心!就算你們什麼都忘了,我也一定會照護好!”
“絕對不用去推什麼水果攤!”
意外得到的多餘信息,國崩雙眸眯了眯眼,随口感謝敷衍後,挂着溫柔的笑容,進一步試探連她們都知道,而流浪者什麼都不告訴他的過往。
一個在鍊接世界樹,通道即将開啟,另一個滿腹黑水給吉祥物帶上各種高帽,笑得越來越燦爛。
兩邊一起着火,若有若無觀察流浪者的旅行者隻好放棄讓派蒙拖延時間的方案一,準備自己上。
而流浪者突然睜眼,傳出一聲:“别再給我多找麻煩。”
完全沒好氣又充斥命令的語氣,旅行者心底一咯噔,餘光打量前方國崩的反應,對方嘴角的笑容落了點,落寞地往另一個人偶貼了貼,停下了試探。
旅行者歎了口氣,不僅強迫這個人偶,連對他都用這種說話方式。
“他在說‘我擔心你知道後會難過’。”
刹那,短發人偶轉身,柔和地笑了笑,輕聲道:“謝謝。”
旅行者一怔,也回了一個笑容,派蒙腦袋竄入她的視野,不解這個前後不搭的交談。
旅行者搖頭表示沒什麼,将她的腦袋撇開,牢牢盯緊流浪者,另一個短發少年的身影若隐若現,她輕托下巴,若有所思:“好像有點理解你說他溫柔又愛笑。”
和過去的散兵完全不一樣。
“是吧!是吧!”派蒙洋洋得意,旅行者失笑,緊繃的神經舒緩了點,随手抽出了派蒙手中的發票,定神一瞧,一長串看不到頭的零。
她嘴角抽了抽:“你還真有膽子要。”
“欸嘿~”派蒙敲腦袋吐舌頭的賣萌與裝傻被旅行者略過,她走向國崩,将發票遞回去,“謝謝你的好意,但慶祝宴自然是由須彌的公款承擔。隻是...”
她一邊留意流浪者,一邊暗示:“你們和博士鬧那麼僵,也不知道還有什麼餘留問題,不如...最近先不動身。”
“不用擔心,隻要不出性命問題,都是友好相處。”國崩四兩撥千金地寬慰着,餘光掃過接到的發票,順手點燃,嘴角笑意更深。
“但——”
“旅行者!”
一聲怒吼,震耳欲聾,打斷了旅行者的勸說。與此同時,黑洞出現,前方二人瞬間邁入洞内,黑洞快速往裡縮小,将近成點。
電光火石間,旅行者雷刃劈向黑洞,一躍沖進,翻滾了幾圈,狼狽地單膝跪在地上。
不知道雙方博弈了什麼的派蒙狂撓旅行者頭發,哭嚎着‘零花錢’,那兩隻人偶的交談旁若無人地穿插。
“啧,這通道關得也太慢了。”
“嗯,下次用雷網封住。”
“怎麼處理她們?”
“随便扔在這裡,沒有權限也靠近不...”
所以說!她根本不想認識他們!
全然被愚弄的答案拍到了臉上,旅行者一下子站起,沖出。
她擋在國崩和流浪者的面前,身上的元素力茲拉作響:“你們兩個混蛋!”
流浪者一聲冷笑:“你确定你要給我們一個機會,在這個‘地方’——”
國崩柔和地笑着,一字一頓吐出:“打一架?”
旅行者瞳孔一縮,不僅是她用慶功宴和其他借口拖延時間被暴露,連借助小吉祥草王的行宮内他們不好動手,伺機破壞世界樹鍊接通道,強制他們停留的意圖也被發現。
她緊繃的身軀一下子洩力,大腦快速思索新的對策。
而這份焦慮絲毫沒有傳遞給對面的少年們,他們一樣的臉上盡是嫌棄。
下一刻,唇瓣同步開合,雙重聲道一左一右,一起說出。
“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浪費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