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青草,午後的陽光依舊明媚炙熱,和雨林截然相反的須彌邊界倒有幾分幽靜,兩名少年的身影忽隐忽現。
他們瞥了一眼地圖,便略過不遠處的七天神像,以及更深處散着奇幻藍色熒光,被要登天的巨蘑傘蓋所籠罩的稠林,沿着山路前行。
奇妙的小生物突然竄出,真摯的謝意與溫聲細語的場面話在山間若有若無地回蕩,随即是啧的咂舌聲。
是的,不過是四處拍照的短短幾個小時内,他又不知道哪裡惹到流浪者,讓對方不爽了。
“我當初的性格絕對沒你這麼七彎八拐。” 流浪者單膝跪于已經将自己種進地裡橙黃色蘑菇前,食指測着土壤的濕度,眼底盡是嫌棄。
“是麼。”國崩随口敷衍,專心地掂量灑水壺的重量,又注入了點水元素交到了流浪者手裡,回擊道,“但明顯越來越糟糕。”
流浪者一聲譏笑,慢悠悠将水倒入土壤,蘑菇頭頂的藤蔓暗自落到地面,緩緩蠕動,靠近水源。
藍紫色雙眸一斂,下一秒逮住。
流浪者彈了彈藤蔓頂端處唯一一片葉子後,将整條纏到了橙黃色蘑菇的傘蓋上,站起身面向國崩,繼續嘲諷:“你有資格說我?”
“目前為止,還真有。”
國崩一副深思熟路後才給出了答案的樣子,又展露了下笑容,杠上加杠。
雙方對視,火星四濺。
時間一點一滴推移,局面越發僵持,傘蓋上的藤蔓抖了抖,毅然決然得要犧牲一樣堅定,繞上流浪者的手腕。
動靜傳來,流浪者瞥了一眼,語氣緩了點:“太重了,你提着。”
他将灑水壺抛過去後單膝蹲下,仔細打量四周的土壤,藤蔓又敲了敲他的手背。
流浪者詫異地擡眸,可憐巴巴就頭頂剩片獨苗的藤蔓一下子彎一下子直,東演演西演演,甩得活靈活現,令人擔憂最後一片葉子也要不見。
他下壓嘴角掩去笑意,不由埋怨罪魁禍首,害得連膝蓋都沒長到的未知生物替他們擔心。
‘不過是開玩笑’,流浪者回應着對方煞費苦心的和好流程,肩膀突地被點了點,仰頭看向國崩。
對方特地将灑水壺放到他眼邊,搖了搖,沒有一點水聲,而面上的笑容想讓人一拳揍上去。
拳頭不由自主握起,什麼東西試圖鑽入他的掌心,流浪者回過頭。
愛操心的它又一次來防止矛盾激化,一拱一拱,流浪者裝出的威脅架勢一下子全洩。
“就這一次。”他歎了口氣。随之,大拇指溫柔地撫摸着葉片,誇贊道,“很漂亮。”
側臉灑滿了陽光,細長濃密的睫毛輕輕撲朔,淺笑着的唇瓣水潤泛光,開開合合。
很漂亮。
灑水壺被擱置到了地面上,國崩下意識指節微蜷。
流浪者凝視着蹭他的葉片,心不在焉。他扭過頭,嘴角上揚:“還想用打一架誰輸誰認錯的解決方式,也不知是誰的性格更糟——”
臉向他逼近,流浪者順從地閉上了眼,雙眸微不可察地一彎。
什麼聲音都沒的黑暗,時間想要漫長得停止,忽然,頭頂一輕。
流浪者睜眼,所見之景映入,嘴角抽了抽。
人偶若無其事地取下他的帽子,放在了灑水壺上。
黑衣自然垂落,不偏不倚。他說:“風有點大了。”
勾起手腕處的發繩,靠近他一襲長發。
這個混蛋!
流浪者猛地站起,抓了那隻手。國崩雙眸微顯詫異,開口就要詢問,卻被沖力帶着一踉跄:“等——!”
流浪者漠不關心,面無表情地一味向前奔跑,國崩隻好跟上。
他扶回因此滑落的外衣,而頭頂的帽子不翼而飛,無奈道:“你至少,至少讓我撿回那頂帽子吧!”
剛說完,埋在土裡的蘭那羅‘咻’地竄出,接住了飛來的帽子。
前方的身影越來越小,蘭那羅歪頭,小眼睛滿是迷茫,它站在原地,乖巧地揮手告别:“再見呢——~”
...
越過山間小路,越過七天神像,不知多久,充斥藍色熒光與巨蘑傘蓋的稠林若隐若現,腳步緩了下來。
流浪者突然刹車。
“到底怎——”
長發漫天飛舞,他轉身,黑色的外衣滑下白皙的香肩。
小巧翹起的食指往裡勾了勾,無辜的作态搭在下唇,輕聲吐出:“想親嗎?”
...
“唔...剛剛納西妲是什麼意思呢?”派蒙飄在旅行者身旁,煩惱得五官皺到了一塊。
旅行者雙眸一暗,轉而惆怅地說:“比起這個,如果他們不同意今晚一起吃飯,好不容易的慶功宴就...”
“不行不行!”派蒙急促地擺手,“海燈節我們都沒參加布局,怎麼能連這個沒有!”
派蒙扯着旅行者的衣袖,督促道:“快點,快點,去無郁稠林!”
旅行者點了點頭,默默歎了口氣。
派蒙如她的預料,想必那時會纏到他們不耐煩,或許能博得一段時間。
而在那段時間内,她沒能攔住的話...
幾秒内閃過的猜測,旅行者蓦地搖頭甩開,毅然決然地看向前方。
盡管放馬過來!她一定會想出對策!
派蒙疑惑地打量舉止怪異的旅行者,戳了戳她的肩膀。
旅行者扭頭,神色如常,欲言又止:“要是沒邀請到...”
“不如。”
她猛地沖刺,聲音留在原地:“誰先找到他們,誰不用付今晚的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