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半步上前，直視雷電國崩：“他們兩個是笨蛋，一定瞞不了您。”
“我隻是有一個疑問，對于曾一度背叛過您的人，大人會再次給出機會嗎？”
雷電國崩面無表情地看向對方，語氣波瀾不驚：“不管如何朝遷市變，同樣的條件下，人類所抵達的終點沒有區别。為自己，為子孫，為家族，為友人...重蹈覆轍。”
“已經失去過一次的人會有後顧之憂，而人隻有活着才有利用價值。”
果然，雷電國崩大人過于溫柔，很容易被他們人類傷害。
連背叛他的兩奉行後人另一種選擇，想要支撐起破碎家族都帶入考量，特地來到此地。
眼睛男子緩緩閉眼後睜開，揮手示意着擋在門口的倆人讓開，躬身後退一步：“那我們就不攔着您了。”
他小動作地将手中的東西遞給另外倆人，三人同時将其對準前方的背影。
雷電國崩筆直地邁向大門，目不斜視。生命的氣息，呼吸的頻率，傳來的熱量...一門之隔，大概聚集了幾十個人。
他的手搭在了門環，不為所動地拉開。
“咔嚓。”
“啪——！”震耳欲聾，五彩斑斓的碎紙屑四面八方，從天而降。
“生日快樂——！！！”人群烏泱泱地湧出。
擡眸看去，最前方的幾人，藍色頭發的青年眯眼笑着，白色頭發的少女染笑地扇子擋臉。
紫色麻花辮的女子柔和地注視着他，粉色巫女含笑揶揄，身後的三人一副得逞的樣子。
他從很早以前就有一個疑問。
‘過生日’的意義是什麼？
到底是哪一方在向對方渴求？
期待他人眼中自己重要性，期待被記得的人；期待因為自己記得了他，而對方會多麼喜悅自我滿足的人。
然而不管再怎麼推測，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人，面臨到了這個局面，他們做出的選擇隻有——
所以，這個時候，他會稍稍歪着頭，調整一下眉梢的彎度，揚起嘴角的弧度。
就像個【正常人】一樣。
淺笑着，輕聲呢喃：“謝謝你們，每一次都陪伴我過這個生日。”
...
“哎呀呀~有什麼好驚訝的。”
八重神子戳了下盤子裡的油豆腐，眯眼笑說道，“雖然現在完全一副死闆的樣子沒意思，當初他可是每天都不厭煩地在那笑。”
“又是愛哭鬼，鼻涕蟲，十分讓人費勁的小子。”
愛哭鬼，鼻涕蟲？！這種黑曆史是能輕飄飄地說出來的嗎？！
四周的人群心驚肉跳，餘光打量雷電國崩的臉色。
雷電國崩無動于衷，面不改色地微微颔首：“是的，那個時候很愛哭。”
心理素質未免太強了！還自己開口承認？！
一聲微乎其微的咂舌，雷電影無奈地看了一眼狐狸笑的八重神子，正要勸說‘别欺負他’，另一側傳來，“就算你大費周章從天守閣轉到社奉行舉辦這個聚會，我也不會如你所願繼續任職。”
雷電國崩漠然離去，落下一個背影。
餘光裡一個走遠，一個笑得更加燦爛。腦袋開始疼痛，雷電影扶住了額頭，轉移話題：“對了，你想好要給旅行者寄什麼禮物了嗎？”
“你是指——我？給她...？”
...
“為什麼選這個地方過生日！森林都是蟲子，還陰森得好吓人！”漂浮物的影子不滿地擺動，黑夜裡一閃一閃黃毛，滿臉無奈，“還不是你走錯了方向。”
“明明沒攔住我的你錯得更多！”她雙手抱臂，扭過頭嘟囔，“要不是你收到信非要來這一趟，我怎麼會飯都沒吃一口，趕到也不知道剩下什麼！”
“好好，到時候我帶你去——”
“新月軒？！琉璃亭？還是...！”身側的黃毛突然停下來，她觸不及防撞了上去，揉搓着翻紅的鼻子，發怒地看向對方，而其卻愣住的樣子，怔怔站在原地，她順着視線看了過去。
河流旁，熒光藍的巨樹下影子随風飄動。對方漠然地凝視着河面，好似水底有什麼吸引他的東西。
他注意了她們的動靜，漠然地回眸。
這一瞬間，就可以明白。
這個人偶，既不是國崩，也不是流浪者。
他們沒有這麼冰冷，也沒有這麼，不愛笑。
這就是？你們所追求的結果嗎？
旅行者語氣平淡地問道：“為什麼這副樣子站在這裡？”
柯萊沒有魔麟病了，踏鞴沙從未有過祟神污染，雷神也不再閉關于一心淨土...明明隻是人偶，可笑地來回垂死掙紮，卻改變了連神都無法插手的過去。
他們是赢了吧？在這個被永遠既定了命運的世界樹裡。
但是——
孤零零仰望着月光的黑衣少年，聽到了她的詢問，将被風吹拂的發鬓别到了耳後，回答她的聲音輕得像是融入了空氣：“稻妻夜晚的溫度有點低，她們不準我靠近火。”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這麼不甘心？
看着這個明明不會冷的人偶，無意識地裹着厚重的大衣，說着自己好冷，卻連冷的理由都不知道，還口口聲聲說着——
不能靠近火。
“咻——！”
慶祝誕生之日的煙花準時升起，此起彼伏，紅色與青色交織着，點亮了半夜空。
她終于理解了，時間是多麼殘酷無情。
“你在哭什麼？旅行者。”
不管本能再怎麼嘶吼，負隅頑抗，僅僅是淡忘，褪去，消逝。
沒有人會缺少一個人就活不下去，不管是誰。
旅行者擡頭看向前方的身影，眼底映入了同樣一張臉，卻截然不同紮着高馬尾，獨屬于這個五百年的黑衣少年。
漆黑深夜中的煙花，灑下的暖光打在了對方身上，隐隐約約，好似還能看到披着一襲藍紫色長發的少年，惡劣地勾嘴笑。
刹那，她抓住了雷電國崩的手腕，一眨不眨地盯着對方：“去看風龍廢墟的那條龍吧。”
“去看吧！”
去看一眼他期待了好久，卻再三沒能看到的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