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實先前深不可測,對天領奉行和勘定奉行所說的話,不是為了施以叛徒痛不欲生的折磨?
也并沒有居心叵測地,以‘滲入天領奉行’解決人手不足,引誘海祇島人們定居稻妻,潛移默化他們忘記故鄉,不再敵對?
男子癱軟在地面,怔怔仰望着不遠處的一絲不苟紮着高馬尾,微微垂下眼簾俯視他的少年。
不知為何從那張神祗般無悲無喜的面容中,隐隐約約看出了幾分失望,指甲掐入了掌心血肉。
對方更沒有,無孔不入地操控棋子,支配每一個人。
隻是溫柔地,溫柔地讓無辜被牽連的孩子,擺脫家族的束縛,逃離錯綜複雜的利益糾紛。循循善誘着,要用正确的手段,不要做無畏的犧牲。
希望他們,幸福地度過一生。
“...對...對不...”
“對不起!”青年呼吸急促地上前,大聲地先他一步說完這句話,斷斷續續着,“我,我,我誤以為...!”
女子單手攔住了急得結結巴巴的青年,目不轉睛地盯着雷電國崩:“雷電國崩大人,您,累嗎?”
麻煩,又吃力不讨好,還不被他人理解。
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雷電國崩灰蒙的藍紫色雙眸重新聚焦在三人身上:“你是第342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類。”
“所以,我第342次回答這個問題。”
他背身離去,腳步跨過天守閣門檻,唇縫吐出,“人偶是不會累的。”
一瞬。
“哈,哈哈..”突然笑聲從坐在地面帶着眼鏡的男子發出,他雙手撐地,仰望着天空。庸人自擾,會貼心地關照每一個人,連和他說話的次數都記得,怎麼會認為這是一個枯燥無味屢次重複的戲劇?
他站起身,雙手随意拍了下灰,小跑到雷電國崩的右側,笑眯眯地詢問道:“大人,你要去哪裡?”
對方沉默不語,而看過來的那眼神,按他和他公事以來的了解,意思是,‘工作時間禁止打探’。眼鏡男仍然笑眯眯,口中揶揄:“反正大人您,今天不是還沒有複職嗎?”
雷電國崩頓了下,口型微動正答複時,另一片左側的影子照到了他,青年扭扭捏捏地湊過來:“大人,謝謝您,那個時候把迷路的我送回了家。”
“大人,您剛從璃月回來不如現在先休息吧?”女子站到了正前面。
一連三句,極緻忙碌。雷電國崩先搖頭拒絕了女子,然後看向眼鏡男子,吐出:“社奉行。”
轉而,他蹙眉地凝視青年,一字一頓:“那個時候你并沒有迷路。”
“我隻是把你抱起來,交給了你的父母。”
嗯???青年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下一秒,一左一右的青梅竹馬蓦地恍然大悟扭頭看向他,猛地指向他的食指與眼神幾分埋怨。
“啊——!就是那一天!你太矮了蹦起來也看不到祭典之舞的現場,急得大哭!”
“然後雷電國崩大人就從台上走來下,把你抱到你父母手裡。結果!他一走,你又哭了!”
“害得我和他急着用手帕給你擦眼淚!都沒有看到雷電國崩大人是怎麼跳的!”
“所以?那一天給我擦眼淚不是雷電國崩大人?!而是你——?!!”
“是我們你有什麼不滿?!找打嗎?!”
“不、不——!我——!”
前方小成點的黑團抱頭亂竄,中間的身影折下一段樹枝殺氣騰騰地追了上去,一閃而過的人影急匆匆地跑向讓他們住手。
落在最後的影子漫不經心地,走在他們的身後。
生命于清晨的朝陽升起,須臾的傍晚落下。
不管怎麼樣變化,每隔數十年,雷電國崩大人會在高台之上跳起絕美,淩厲的劍舞。
送别顫動的燭火,迎來新的生機。
在這個亘古不變的國度,賜予他們永恒。
——等等、
社奉行?!
男子刹那一左一右抓住了鬧騰的倆人,鏡片詭異地反了下光。
...
日落泛紅的陽光下,陰暗幽深的稠林深處幾道竊竊私語,‘必須攔下’,‘暗地’,‘那位大人’,‘天羅地網’。
像是被誰雙手一推,人影猛然踉跄竄出,擋住了黑衣少年前進的路。
雷電國崩淡淡看了一眼前方的人影,正要從另一邊走過,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他停下了腳步,垂眸瞥了過去。
青年吓得一激靈立馬松開,手足無措地張望四周,脫口而出:“大人,哈,這兒樹挺多,草也挺綠。”
廢物!女子額頭青筋直跳,反射條件掐上對方胳膊的肉,擰了180度。她讪笑地搓了搓手,對雷電國崩說:“是啊,一點都看不出鎮守之森四百多年前發生過激戰。”
她眼神飄忽地打量着雷電國崩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瘋狂‘瞞過去’的禱告起了作用,對方僅是合了下目,順着這個話題答複:“那個時候和現在也沒什麼區别,隻是散落了一些破碎的鐵片。”
一語畢,雷電國崩從擋路倆人中穿過,盯着藍色熒光森林的雙眸,微不可察地暗下。
那個四百多年前的事件有很多古怪的點,他曾一度找過兇手,卻毫無線索。
按她們的說辭是将近一死一瘋,但稻妻卻沒有很大的損害。而比起對方突然停手選擇進行交易,更奇怪的是,不過是數月,不僅具體事件模糊不清,她們連交易的對象都忘記了。
倆人看着沒有質疑便離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氣,下一秒反應過來大事不妙,連忙跟了上去。
女子小跑在雷電國崩身側,暗暗觀察着對方臉色:“大人,我們還有一事需要您的幫忙。”
對方步伐不變,走往神裡屋敷。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稻妻城最近發生了一件怪事,靠近郊區的神龛上總是出現一些破爛,不如我們先回去看一眼?”
“不必,學堂的孩子在供奉神明。”
“額、對!還有傳聞有一個小女孩在大街上消失不見了!需要立刻派人調查嗎?”
“不必,終末番下的一員在躲避公務。”
“那、那、天守閣附近的島上偶爾發出聲響,可能有人暗地謀反,我們是不是要去一趟?”
“不必,天領奉行的侍衛在自主操練。”
萬、 策、 盡
都是那個眼鏡男!這麼麻煩的事情推給他們兩個,結果自己逃走了!
女子絕望地看着長官,一步步走向那棟不能靠近的宅邸。她垂死掙紮地伸出手,大喊一聲:“其實...其實!”
“其實,四百多年前的事件,有另外一個說法!”
終于,長官的腳步在目的地前停下,視線看向她。她果斷食指往右一轉,三字铿锵有力:“他知道!”
“我——?”青年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面面相觑地食指指向自己,和他有什麼關系???
而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女人,拳頭默不吭聲地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他含淚地點了點頭,緊閉雙眼,視死如歸地大喊:“老人們一直說是狸貓作祟!”
“八醞島至今都還殘留着雷電将軍大人無想的一刀,這個地方卻沒有。如果假設是會幻術的狸貓搞的惡作劇,那一切就清楚了,更何況這個地方本就封印着狸貓。”
“那個時候剛好祭典它們想和我們一起玩,結果被雷電将軍大人和八重神子大人識破,又被封印回去——”
長官不知何時走向了就在眼前的社奉行大門,置若罔聞。他真的努力了,他可是怕了二十多年都成本能了,今天才知道以前是個誤會,還在這拖了30秒。
肩膀上一番動靜,姗姗來遲的眼睛男子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