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呼吸聲,噗通噗通的心跳。
耳邊好似聽到了船快要抵達岸邊的号角聲,而蒼白的月光星星點點灑在雪地上,昭示着這個無盡寒冷與孤寂的雪夜仍沒有結束。
自那晚起,被對方視若無物,從未正眼看待的原因出現了。
或許是自己的體溫被突如其來的暴風雪洗劫一空,青紫的五指低到掌心裡青紅交織的留影機,止不住地發熱,帶着僵硬的大腦,開始地轉動。
對方最初便看透了她,卻從始至終,漠不關心什麼都不問不說,吝啬于波動一點兒情緒。
仿佛偶然擺置眼前,枯燥無味的物品,輕飄飄随意撂在一旁,就轉身離去,不會在意一眼到底是什麼被他丢棄了。
沒錯,不會在意一眼。
正如——
偷偷翻看留影機的漂浮物驚呼,猛然捂住了嘴巴:“為、為什麼這個留影機裡?居然有、有?!”
“有兩個雷電國崩!”
不遠處巨龍殘骸下避雪,被提及的主角與此地相隔一方,仿佛身處話題之外。
心不在焉地垂眸,輕輕摩挲着巨龍的脊梁骨。
他或許也,并沒有等待‘她在看誰?’的答案,隻是在告誡‘她很失禮’。
“剛才,你不是在撿起來,而是在扔回去,是吧?”旅行者蓦地冷笑,置之不理手邊正偷看留影機的派蒙,舉起它向前方的人偶晃了晃,“是熱的。”
熱的?派蒙一下子停下了不滿戳着旅行者的舉動,不解地望着雷電國崩。
其實?對方早就看到留影機裡都是他的照片?
結果旅行者當着他的面在說是她的,這不是?在說——!
“你明知道我在說謊,為什麼不揭穿我?!”旅行者情緒激動手胡亂擺動,“為什麼你什麼反應都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簡單地就認定,這是‘垃圾’...
被眼前全新武器素材的‘龍骨’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雷電國崩被擾了清淨,略微分神,淡淡三字‘沒必要’回複情緒多變的人類。
旅行者蹦出青筋的一掌拍在了龍穴的牆上,吐出:“那你倒是說說,哪裡不必要?”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試圖将我引到這個地方。”
戛然而止,旅行者愣在了原地,身側的派蒙恍然大悟敲了下手,“怪不得他會把有自己照片的留影機扔了!”
“要派蒙是他的話,一直暗地裡有人引自己來這個地方,肯定也覺得是什麼圈套啊,陰謀啊。”
旅行者沉默了片刻,的确,是有那麼幾分道理。
她餘光瞄了一眼雷電國崩,這個人偶本身就對視線很敏銳,她一開始的态度又沒控制住很奇怪,被察覺‘她在看誰’也正常。
“但是,到底是誰幹的這件事?”派蒙陷入思緒托住了下巴,旅行者有點心虛地移走了視線,小聲附和,“是啊,是誰呢?”
還能是誰?記得留影機的來曆,知道連她都不知道的位置,隻有當初讓她給流浪者送留影機的調查報告,害得她從屋頂上掉下來,她的——
哥哥。
這家夥到底要弄得多麼麻煩!旅行者咬牙切齒地一聲。
目前隻剩下了兩個選擇,一是,承認這個是陷阱,這台留影機,流浪者的過去與痕迹被當作垃圾扔掉。
二是...
旅行者視死如歸地閉眼,上前,做足了心理準備被對方拷問,遞出青紅交織的留影機。
“我知道的一切無法告訴你,唯一能告訴你的隻有,不要再像剛才随便扔垃圾一樣,不然,你會後悔的。”
“所以...!”
走過的風,目光所及的黑衣少年沒有留意她的說辭,直步離開,而手中沉甸甸的物品,仍在留手中。
對方?不問她為什麼這麼說?
對方?真的沒有在意‘她在看誰’?沒有在意留影機裡‘死去的兩個自己’,是真是假?
旅行者愣神望去,雪中隐隐可見遠處人影疾步靠近,為沒有鬥笠,紮着高馬尾的他撐起了一把傘。
飄落雪花中細微的聲音,滿心擔憂,“大人,是不是很冷?都怪我們,一碰到這個地方詭異的黑氣身體就...”
“不僅沒收集到您想要的龍骨,還讓您親自...”
愚鈍的她看不清這個答案,唯一知道的是,先前聽到船靠岸的号角聲是真的,以及,對方從溫暖的龍穴離開,在外吹着風雪的原因。
“旅行者?”漂浮物臉上浮出茫然,食指點着臉頰,“為什麼會有船來接他?”
“難道,他早猜到了我們中途的船會出現意外?”
“但...他的下屬又怎麼會知道要來這個地方接他呢?”
止不住浮現大腦的可能,旅行者瞳孔一縮,大幅度急促搖頭将此甩開,跌撞地跑過去:“等等——!”
“是不相信我的話嗎?”她的語氣比起對方在懷疑自己的不滿,更像是在懇求對方肯定這個猜測。
“我能和你保證,這個東西不涉嫌任何的圈套與陰謀!”
“我也沒有在演戲,你看!真的,真的是對你而言很重要...十分重要的東西。”越來越手舞足蹈,越發慌亂,目光裡的黑衣少年無動于衷,冷漠地凝視着擋路的障礙物。
手停在半空,無力地一點點垂下,旅行者雙眼一點點黯淡,攥緊了裙尾,自言自語呢喃:“...唯獨你不能...不要否定他。”
“拜托了,他和你不一樣,他會哭的。”
不愛笑的人偶沒有感情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唇縫吐出冰冷的五個字。
“那又怎麼了?”
以至遙遠得無法觸及的過去,站在一起對她們惡作劇的他們,吃醋的短發人偶不一留意吐出真意,‘不需要你告訴我他是什麼意思’,長發人偶刹那掩面壓低笑聲,彌補地複述對方說的話,‘不需要你告訴他,‘我’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