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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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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方從不是個極敏銳的小倌,隻是許久在歡場摸爬滾打,榆木腦袋也能添幾分識人的活泛,更何況他這個本就聰靈的腦袋。在這一行,他什麼人沒見過,孰若彼龍與龜,一踏足仙靈畫坊,都變作曳尾泥中的可憐蟲,一門心思七情六欲,哪會像趙孟娘這樣悠哉遊哉。

看到昭昭的第一眼,多方就猜測她大抵是要來拿自己立名目,因而直截了當道:“好姐姐,有話兒問?有事兒辦?”

有話兒問,但是無從說起;有事兒辦,但是無從下手。史先生、琚清商,誰都不好輕易對多方提起,必得先顧而言他,做個鋪墊。

趙留鬓吧,昭昭選定他來做鋪墊,因為來頭夠大、仇人夠多,而且與多方有恩怨,或許好用。

她道:“我想向你打聽一下仙靈畫坊,聽說這裡是趙留鬓的産業?”

“哦,是嗎?”多方膩在桌邊,坐也沒個正形,“趙留鬓的産業多得像從天上掉下來的,别說一個仙靈畫坊了,屏州哪個地方不姓趙呀。”

“你好像挺不待見趙留鬓?”

多方吹了吹指甲,顯露鳳仙花搗染得十指如花紅。他道:“哪是不待見呀,我是對趙留鬓恨之入骨,誓要生啖其肉呢。”

昭昭有點讷讷的:“……你不怕我說出去?”

“說出去?說給誰?趙留鬓?”多方瞥着她,似笑非笑,“你以為趙留鬓不知道嗎?”

見昭昭一瞬間的錯愕不似作僞,多方的神情有種難以言明的異樣。他從多寶閣上取來一隻匣子,裡面,有一沓微微泛黃的狀紙——多方狀告趙留鬓勾結官屬、侵帑剝民、草菅人命。

……

屏州多年來頻繁的水患,給足了小官大腐、大官巨腐的貪冒捷徑。朝廷有例,每每有災,可與各級河防官員六四分擔赈濟錢糧。本為責有攸歸之舉措,卻畸變蛀蟲們的生财之道,謊報災情,甚至演繹,不僅人人将錢袋子系得緊緊的,還都溪壑無厭,從下撥的治災款項中大分一杯羹。當然,水患得治,百姓的死活可以不顧,但查訪的上官要搪塞、中看的工程也要搪塞,他們必須例行公事。

不出分毫,如何憑空多得錢糧?就在蛀蟲們委決不下之際,趙留鬓主動登門,捐交成批積壓在庫的塵垢秕糠,與他們聲氣相通,以換取大開的鑽營之門,和饑寒交迫、無家可歸的千萬苦工。

然而,從趙留鬓那兒所得赈災的谷糧、救濟的用物,用不到災民身上,更填不進泛溢的堵口中,愈疏愈濫、愈截愈堵……

“五年前,一次河堤決口,大半屏州淹成澤國,我家十數人口随波逐浪,然後,葬身魚腹。”多方笑,聲音輕了些,“包括,娘和姐姐。”

“兩年前,在不堪一擊的堤堰邊,我爹與一衆同鄉不堪重負、集聚叫歇,被趙留鬓的手下私刑打殺,屍骨無存。”

“現下,趙留鬓害我淪為賤籍,人不人鬼不鬼地困在這仙靈畫坊裡,終有一日,魂飛魄散。”

多方很平靜。

這些他日日夜夜千思萬想的徑曆,早已痛心刻骨至麻木,此刻講來,又不會多添疾苦,自然不值得他同幼時般徬徨失措。注意到昭昭聽入了神,他也不攪擾,端起面前的茶盞,漫不經心地碰了碰唇。

“這麼些年,屏州的河防可曾清明過嗎?就沒有一個秉公持正的官吏能懲辦趙留鬓嗎?”昭昭恍惚地問他,“地方官不敢壓地頭蛇,監察、巡視也不聞不問嗎?近日赴任的那位巡河禦史,陸滈,他不是耿介不苟的人嗎?難道……他也不作為嗎?”

有嗎?無一。

一張張狀紙上,多少憤恨不平,一刬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無論覓求誰人,結局都是求告無門,能喊冤的法子多方早用盡了。

多方真真覺得無力又荒謬:“在屏州,哪有人會得罪趙留鬓呢?我倒想告一告禦狀,可戶籍文書都握在趙留鬓手裡,我拿不到路引,根本出不去屏州,又能往何處求一位青天大老爺來主持公道?”

“而那位新來的陸大人,又能有什麼兩樣?朝廷不是沒往屏州調遣過官員,新官上任也不是沒亮過三把火,最後還不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了了之。在趙留鬓眼裡,這些人浮來暫去,都不至于他費周章,隻要奉上足足的孝敬即可。”

多方啞然自笑,笑自己,也笑世道。他試問:“别說屏州了,趙留鬓一年上繳朝廷多少稅賦,你知道嗎?清官、好官,父母官?有呀,有得是無能為力的仁人君子——辦一案,牽扯一串,那位陸大人就會有這個根連株拔的本事嗎?”

說到這兒,他莫名感到指尖浸血般刺目,擡手抹了把眼睛,又聽昭昭問道:“在屏州,同你一般遭際的人,有多少幸免于難?”

“在屏州,沒人逃得開趙留鬓的掌控。幸免于難?或許吧,寥寥而已。與我一般遭際的,幾乎每家都有人被強留在仙靈畫坊,他們多半也和我一樣蠅營狗苟,隻為了僅剩的家人少受趙留鬓欺壓,渾噩餘生罷了。”多方眯縫着雙眼,彷佛來日已然曆曆在目,“大概屏州再發一場大洪水,我們便都會死光了吧。”

所以,多方不是特例,不是牆角側聞的有機可趁,他不是昭昭的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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