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鐵腥味溢滿她的口腔的時候,齊風禾就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在聽到一聲悶哼後,她就松開了口,緩緩離開。
她這次咬的不是肩膀,而是他的臉,在靠近眼睛的地方。血從眼下滑落,流出幾道猙獰痕迹。
溫王面上依舊沒有表情,隻平靜看她。
齊風禾腦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她嚅嗫幾聲:“……對不起。”
她眼眶突然紅起,泛起淚花,眼淚落下:“對不起……”
她顫着手從懷裡掏出淨布與烈酒,試圖給他清理傷口。可她的手卻一直抖着,拿不太穩,未能像之前那般如願。
溫王眼下傷口仍在流血,他平靜地看着已經開始哭泣的齊風禾,接過她手中的布與酒,試圖自己處理,卻瞥見她更驚懼的眼神。
溫王:“……”
他伸出手,将齊風禾攬進懷裡,輕輕安撫她。
烈酒的使用方法他先前見過,他用布擦幹淨臉上的血,再塗上烈酒。烈酒泛至傷口,齊風禾在他懷中哭泣顫抖,他一手撫着齊風禾背,一邊處理傷口。
浸過濃酒的布壓在傷口上,他挑開齊風禾粘在臉上的鬓發,擦淨臉上的淚水,漆黑眼眸垂落。
“吾不怨卿,卿莫要難過。”
齊風禾縮在他的懷裡,扒着他的衣服,不敢看他。溫王的的聲音落于她耳中,但她卻依舊沒有擡頭。
她搖着首,口中輕語:“不信,不信,都這麼說,可都把我綁了起來……”
她眼中含着淚,将自己的臉埋在衣物中,溫王身前的衣物被洇濕。
溫王看着完全埋進自己懷裡,隻留着背部向外的齊風禾,将手上布丢棄,雙手将她環住。
“吾不綁卿。”他言語輕頓,又道:“其他人亦不許。”
他低頭看埋得隻剩一個腦袋的齊風禾,不知她又沒有聽進去,他環視四周,此處,門窗皆關,屋外,重兵把守,聲音透不出去。
齊風禾聲音小,若非湊近,難聽清。
他輕輕拍撫着,不知是不是她将他的話聽了進去,哭泣聲逐漸變小,顫抖也漸弱。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他臉上的血迹幹卻,齊風禾哭聲也止,漸漸無聲。
“妻?”
他輕輕呼喚,不見應答。
他輕輕擡起她的頭,不見阻攔,隻覺她順他力倒去,竟是睡去了。
淚水與發絲混在一起,混在臉上。
閉着眼的齊風禾很安靜,哭紅過的眼與白嫩肌膚形成鮮明對比,一副可憐樣,看不出萬軍前鎮定自若的模樣。
也不對,萬軍前,她亦害怕,隻是情境所逼,她不得不強硬起來,免得遭人輕視。
如今威脅暫退,才暴露本來模樣。
溫行輕觸言下傷口。
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見千人死,恐懼下所瘋。
第二次,是與萬軍對峙。
雖時間滞後,但總逃不掉。
他看着昏睡的妻子,挑開她臉上的濕發。
他妻,有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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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風禾再醒來時,又是清晨。她昨夜睡得安穩,今日醒來亦高興。但轉頭見溫王時,她面上的淺笑漸失,再笑不起來。
無它,溫王面上橫着一道鮮紅傷口。
溫行眼見齊風禾從高興變為不高興,最後像蔫了的小白菜一樣,怯怯地看着他。
溫王瞥她一眼,轉頭取一側的鬼面戴上。
又是那張鬼面,雖瞧着可怖,可擋住了底下的傷口,讓齊風禾有種做了壞事還銷毀罪證的錯覺。
齊風禾有些心虛地和他打招呼:“良人,晨安。”
溫王:“晨安。”
齊風禾假裝昨日什麼也沒發生的模樣,若無其事地走至鏡台前,給自己梳頭。
但她心不在此,越是假裝不在意,其實就越是在意,梳着梳着,竟把梳齒崩斷了。
溫王:“……”
“吾為妻挽發。”
溫王走到齊風禾身後,接過她手中斷齒的木梳,将她的頭發救了出來。
銅鏡透澈,倒映出溫王挽發的模樣,低首垂目,動作輕柔。
齊風禾盯着銅鏡瞧了一會兒,沒了那雙眼眸影響,連猙獰的面具也在他的舉動中變得溫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