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的阿爹确實不會對她撒謊,可他會在别人面前誇大事實,有一分的事,他能說到十分。
溪不擔心他在騙她了,她更擔心他在貴人面前說了些什麼誇大其詞的話,到時候被戳破,恐會引來災禍。
“你想啥呢,我哪能在貴人面前亂說,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啊。我說你愛種野草,發現了些野草的用處,我有說假話嗎?這可都是事實啊!”
匠人的這段話沒有問題,這确實是溪做了的事。可這和貴人瞧上她有什麼關系?
她不解,便讓匠人将那時的情景重現一遍,不得似改。匠人沒辦法,隻好一五一十地複述。
溪聽了後,眉頭更是緊鎖。
因為那棵草?
可貴族之中不乏有大巫,更有專職醫治的醫巫,如何瞧得上她?
見溪還在胡思亂想,匠人一下打斷了她:“哎呀,莫要多想了,我早說過你天生靈性,你瞧,那貴人識貨,一眼就瞧出了你的不凡,你的福氣來咯,以後就等着當大官吧!”
溪的年齡放在齊風禾前世還算小,但在這裡,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也像大人一樣思慮起來。
聽到匠人張口就說要當大官的事,她又反駁:“阿爹,貴人隻說要我去學習,沒提當官的事。”
匠人不同意:“能在官府那邊教你的,都是大巫、大官,你有個大官老師,還怕沒仕途嗎?”
匠人想得很樂觀豁達,他不似溪那般思慮多,萬事都往好處想,有好事都往前頭沖,他當年就是因為大膽,才學了木匠這門手藝,日子過得還算可以,能夠縱容溪做些旁人不能做的事。
瞧,和她同齡的人,哪個不是在下地幹活,就是在下地幹活的路上,哪像溪可以三天兩頭往山裡跑。
“你不要想太多,趁天色還早,去燒個水,好好洗個澡,明天要去見貴人,衣服也換一下,拿件合身的,哦,沒有?讓你阿娘給你改一改,趁天色還早,不然天黑了可就看不見了。”
匠人推搡着她去燒水,讓她不要多想。
無論溪如何憂慮,一夜時間還是很快過去,天亮的時候,便被匠人叫起來。
溪借着天光,摸着牆走到屋後。
這裡是她種的草,天剛亮的時候,露珠還未褪去,挂在葉子上。
草雖然叫草,可也是會開花的。溪看了看幾朵含苞待放的花苞,小心翼翼摘地下,用葉子包好,放在懷裡。
“好了嗎?”
見溪在屋後久久未出,匠人在外催促。溪馬上站起,朝他那邊跑去。
“來了!”
溪跟随着匠人一路到了他工作的地方,小心地跟在他身後,看他一路笑嘻嘻地朝人問路。
許是貴人早有招呼,他們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溪餘光瞥見四周身着重甲的士兵,他們與先前被臨時招去當兵的鄰家阿哥不同。他們身上充滿了肅殺之氣,叫人一眼便能看出這是上過戰場,且身經百戰的将士。
她隻敢匆匆瞥一眼,便收回視線,目光不敢亂瞟。
溪被帶到了貴人面前,她聽說那些貴人不喜歡别人直直地盯着,便一直低着頭,不敢向上看。
“你便是溪吧?”
一道溫和平靜地聲音從上方傳來,溪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努力使自己鎮定。
“是。”
與匠人的外向不同,溪少言寡語,平時隻和家裡人交流,和外人都不曾說過幾句話,因此,她開口時,竟有幾分生澀。
貴人許是聽出來了,她道:“不必緊張,姎隻是聽說你于草藥有幾分天分,姎想問你,可願來姎這學習?”
“我……當然願意。”
溪既然來了這,便沒有拒絕的理由,況且,她也無法承擔貴人被拒絕後的怒火。
“好,你跟姎來吧。”
貴人沒有多說什麼,便領着她到一處地方。
她指着一棵草問溪:“你可知此物有何用處?”
溪瞧了一眼,便答:“這草吃了能提神。”
貴人似乎很滿意,又多指了幾棵草。溪憑着以往的經驗勉強能回答出來,可當貴人指到第十棵的時候,溪頓住了。
貴人指的那棵草溪也曾見過,可它好似真的隻是一棵普通的草,溪從未發現過它的用處。
可貴人依舊指着,在溪沉默了一段時間後。
溪在腦裡将關于它的記憶都翻了出來,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任她如何找,也找不到答案。
答不上來會怎樣?
溪的身體緊繃起來。
“此物有何用處?”
貴人又追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