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熬得是小米粥,粥熬得并不濃稠。作粥配得五嬸子送來的酸菜,切成了細絲,拍了兩瓣蒜,用大火爆炒,鹹酸開胃。
小半碗溫熱的小米粥下肚,虞薇念覺得身上的疲憊去了大半。
“這會兒才吃早飯呢?”
虞薇念擡眼,見村長媳婦抱着瓷碗進來,忙起身招呼,讓人坐到了桌邊。
“何奶奶可吃過了?要不要再吃點?”虞薇念起身就要去盛粥。
村長媳婦忙将人拉住,遞過瓷碗:“别瞎忙活,我剛吃過。這是我去年曬的大醬,送些來給你蘸菜吃。”
“那我可就厚着臉皮收了。”虞薇念也不客套,将碗接了。
白色瓷碗中,赤褐色的大醬泛着微星油光,稍稍一嗅,濃郁的醬香直鑽進鼻腔。
用筷子沾了一絲醬拌進小米粥裡,再喝上一口,滿嘴的鹹鮮醬香。
“何奶奶這醬做得好,香!”
“說到曬醬,老五媳婦曬得醬那才叫一個香。等到今年新豆子下了,讓老五媳婦教你曬醬。到時候不論是拿來拌面,還是炸雞蛋醬做飯包,味道都是這個!”
村長媳婦豎着大拇指,心中可惜眼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日。不然定要做上一頓飯包,讓阿念嘗嘗有多香。
東北大飯包虞薇念是聽過的,卻是沒吃過。此刻喝着粥也沒能抵擋住心中的饞意。
真想嘗嘗呢!
虞喬北聽着新鮮,問起什麼是飯包。等村長媳婦解釋完,又問起此地還有什麼特色美食。
“每年臘月底,俺們殺年豬的時候都上做上一桌的殺豬菜。不知道你們那有沒有。”
“殺豬菜是什麼?”虞喬北吃過豬肉,卻沒見過豬跑。殺年豬那樣的場面,他是聽也沒聽過。
虞喬北沒聽過,李氏也不曾聽過。
這會兒聽村長媳婦說起,也忍不住心中好奇。
村長媳婦隻知他們是關内來的,并不知他們曾生在那樣的富貴之家。見他們連殺年豬都不知道,隻當是各地風俗不一樣,便細細的講給他們聽。
屋裡,幾人邊喝着粥邊話着家常。屋外時不時傳來路過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還有隔壁的争執聲。村長媳婦聽着,眼睛逐漸濕潤。
十幾年了,他們西家屯終于活了過來,有了生氣。
心中一番感慨,村長媳婦揩了揩眼角,又同虞薇念說起:“這幾日我看你們開出不少的地。雖說種糧食來不及,但菜倒是能種上一些。”
“我家今年瓜菜種子撒得多,出得苗也多。昨兒個栽完還剩了不少,一會兒你去我地裡拔些菜苗種上。”
李氏出身富貴,逃難以前别說種菜,就是沒上桌兒的新鮮蔬菜擺在她面前,她都未必能認得出來。但李氏卻是個愛養花的,以前沈府中可是有專門伺候花的花匠。
種花,種菜,都是種在土裡。
要想花長得好,開得豔,那種花的土一定要肥沃,想來種菜也是一樣。而他們家的地是才開出來的荒地,不夠熟也不夠肥,怕是種不出東西,便放下碗問道:“這才開出來的荒地,會不會太貧瘠?”
“那有啥,又不種糧食,不用伺候得那麼精細。雖說地貧結出來的瓜果不多,但總好過沒有不是?”
李氏不懂田地裡的事,虞薇念卻是知道村長媳婦說得在理。
距離明年春耕還有十來個月,這是個月裡總不能日日大醬酸菜。如今地也有了,不如種上些菜,管它收成如何,總比沒有好。
一小碗粥喝完,虞薇念迫不及待的就跟着村長媳婦去了她家的菜園子。
菜苗剛長到手指來長,正是移栽到地裡的時候。
茄子,豆角,南瓜,虞薇念各拔了一些。正要拿回自家地裡栽,碰到下地的五嬸子,又拉着虞薇念去了她家的菜地。
五嬸子拔着瓜苗笑道:“也是巧了,我剛還想着拔點菜秧子給你送過去,這會兒就碰到了。”
“五嬸,您少拔些,我剛在何奶奶地裡拔了不少的南瓜苗,夠我跟謝大哥家種得。”
秦五嬸直了腰,有些好笑:“這不是南瓜苗,這是香瓜跟葫蘆。”
虞薇念莞爾。
饒她前世是個農村娃,但這各種瓜類的幼苗,她是完全分不清。
拔了瓜類,五嬸子轉身去了旁邊的一塊地。
那地裡,種得是小白菜。
與那些需要移栽的蔬菜不同,小白菜隻需将菜籽撒到地裡便可。通常是一生就生一片,任由其自由生長。
秦五嬸拔了半籃子的嫩白菜苗遞過來:“這小白菜秧拿回去打湯喝,鮮得很。”
虞薇念謝過,秦五嬸又道:“你多整出一塊地來,等明兒個我給你送些白菜種子去,你撒地裡就成。這東西好發芽,也好成活,種上一塊地的小白菜,能吃一個夏天。”
“那我就先謝過五嬸子了。”
“來西家屯小兩個月,可沒少拿五嬸子的,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五嬸一甩手:“說那話,有什麼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一個村裡住着,都是鄉裡鄉親的,本就該幫襯着些。再說了,不過是一些菜苗,又不是值錢的玩意兒。”
“每年菜苗都育的多,自家種完還有多餘的,也都拔了扔了。今年剛好你們來了,不如你們拔回去種上。對了,這還剩這些菜苗,你問問熟識的人家,誰家若是要菜苗了,隻管過來地裡拔了去種。不過要種的話可得快着些,這塊地我近幾日要清出來種别的。”
聞言虞薇念大喜,一番千恩萬謝後忙回去通知其他人。
虞薇念從來就不是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