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甯小聲嘟哝:“我以為這種世家少爺在年輕時都會想着遠離自己的家族。”
陸懸沒注意他的話,暝暝卻聽得一清二楚,她一頭霧水,隻感覺有些不妙。
與此同時,長宵宮漸入夜的暮色裡出現一點璀璨光芒,有一人馭雲而來。
他仿佛自霞光深處走來,白衣落霞,如熔金燦爛,覆眼的白绫揚起的末端點上夕陽的餘晖,顯得沉郁安穩。
他腳下所踏浮雲,輕軟如霧,行動迅捷,一看也是上等的法寶。
暝暝擡眼看着他,心道不可能吧,他絕對是來接他侄子的。
哪料陸危收了浮雲,徑直走到了暝暝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法寶。”他說。
暝暝抱緊懷裡的鍋鏟,問:“什麼?”
“我還要用。”陸危說。
暝暝:“……”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他。
她将鍋鏟放到陸危手上,自己往後退了好幾步。
陸危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本打算在長宵宮挂名當個長老時刻看着陸懸。
他給溫韶一個鍋鏟,不僅是他确實隻覺得自己擅長此道,更是因為沒有一位正經修士會選這樣奇特的一件法寶,他收不到弟子,好圖個清靜。
陸危在原地站定一會兒,開了口,聲線冰冷無情:“走吧。”
“危叔,怎麼是你?”陸懸問。
陸危朝暝暝擡了擡下颌。
陸懸:“?”不是,那鍋鏟是你的?
暝暝跟了上來,她始終躲在陸懸身後,很是緊張。
是誰都好,怎麼能是他呢?
“我知道你們很不希望是我,但很不巧,确實是我。”陸危展開浮雲,聲音依舊淡淡。
暝暝的腳黏在地上不想上他的法寶,陸懸拉了一下她的手腕才把她牽上來。
陸危的眉尾挑了挑。
“修道之人,不要成天想着這等事。”
暝暝:“?”這等事是哪等事。
陸危站定在暝暝與陸懸中間,把他們分了開來。
陸懸是知道他這位叔叔的古怪性子,也就依了。
倒是暝暝站在陸危身邊,更緊張了,之前還有個陸懸隔着讓她安心不少,現在他卻硬要擠到中間來。
她低着頭去看陸危的衣擺,咽了下口水,好香,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美味的人類呢?
包裹在如谪仙般的禁欲衣裳下的是那般美妙的滋味,烹制菜肴時,講究的是色香味俱全,他這皮囊,倒像給佳肴配上了最上等的擺盤。
活色生香,滋味曼妙……暝暝忍不住浮想聯翩。
直到他們來到長宵宮深處陸危臨時的洞府前,暝暝才回過神來。
這麼些年,長宵宮竟然一直給陸危備着洞府,想來溫韶确實十分希望陸危能來拜訪長宵宮,如今也算遂了願望。
暝暝看到眼前青竹掩映,曲徑通幽,忍不住感慨這裡真是個清靜地方,适合睡覺。
她張嘴想要打哈欠,把方才升起的食欲壓下,又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就常在陸危面前打哈欠。
以前的小動作都不能做,免得被他認出來。
于是暝暝瞪大眼,讓自己精神起來。
陸懸扭過頭看了她一眼,按暝暝的習慣,她這時候應該困了,怎麼到現在她還這麼精神。
引起這一切變化的原因是——
他們身前的陸危!
他挑了挑眉,什麼也沒說。
他的心跳在暝暝身上,所以她心緒的變化他也能清晰感知。
那一日在嘉山,暝暝見到陸危的時候,他分明聽到她那永遠平靜的心怦然躍動。
陸危沒察覺到他身後兩人的細微變化,他對周遭的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
他給暝暝安排了洞府内最東邊的一間房,給陸懸安排了最西邊的一間房。
陸懸:“離她太遠,我會死。”
陸危朝他抛出一枚機械心髒,僅幾日的功夫,他竟然又做出一枚精妙複雜的法寶。
陸懸扭頭:“不。”
陸危又變動了一下洞府内的安排。
暝暝與陸懸一左一右,正好把他的住處夾在中間,總之就是不許他們兩人挨得太近。
“老家夥——”陸懸道。
“關禁閉十日。”陸危想起登仙會第二輪的事情還沒找他算賬。
陸懸竟然乖乖去閉關了,他意外地很聽從陸危的話。
待陸懸離開後,這裡就隻剩下暝暝和陸危兩人了。
暝暝垂着眼,沒看陸危,隻靜靜等着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