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洞穴适合什麼人居住呢?
正值雨季,洞穴内的石壁上蒙着厚厚一層水珠,地上蜿蜒着五顔六色、形态迥異的怪草。偶有飛蟲飛進洞穴,怪草的葉子便突然變出大嘴将飛蟲一口吞掉,再吸上幾滴石壁上的水,葉子便更大了些。
若不是無處可去,想來無人願意住在這裡。
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洞口處大小不一的木碗中,發出不同強度的聲響,這種聲音對于疲累了幾日的人來說,最是宜眠。
離洞口不遠處,一個少女蜷縮在草堆上,頭發雖不十分順滑,但是卻很潔淨。少女緊緊閉着眼,呼吸聲略有些重,手腕上系着一段草繩,草繩的另一端系在洞口最大的木碗上。
雨聲漸小,少頃,烏雲散開,陽光重新照耀大地。
一隻碩大的野兔突然從洞口竄過,也不知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竟一頭撞翻了木碗,碗中剛剛儲好的雨水登時便灑了一地。
少女似是感受到草繩松了,倏爾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坐起身,與那野兔四目相接。
野兔見少女醒了也沒跑,又跑回來撞翻了少女儲水的另一隻木碗。
少女臉色一黑,指着那野兔大罵道:“毛豬!你存心的是不是!我不就是前日搶了你一個果子嗎?你至于嗎!”
野兔又跑回來撞翻了一個碗,用行動回答她:至于。
少女對着倔強的野兔用力地做出施法的動作,不料試了三次,竟連最基本的命劍都召不出來。
無法,少女隻得合掌向那野兔拜了拜,認慫道:“對不住,兔兄就放過我這一次吧。爹娘馬上就要回來了,要是發現我沒收成水,一定會罵我的。當然罵我也是小事,但他們動氣傷了身就不好了。我保證以後咱倆同時看上的果子,我都讓你先吃,行不行?”
野兔原地騰空跳了跳,看不出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但下一刻它又做出助跑的動作,少女心裡便咯噔一聲:完了,這是還不同意。
少女連忙跑過去,想将木碗都收起來,但野兔跑得太快,眨眼間便又撞翻了兩個木碗。
眼看着她今日一上午的成果都要白費了,就在此時,一股親切的法力突然襲向野兔,并化作竹籠禁锢住了它。
少女回頭一看,立即興高采烈地撲向來人,軟軟地喚道:“爹,娘~”
來的一對男女雖看不清臉,但女子抱住少女的動作卻能看出她很愛她。女子抱着女兒,輕輕拍着她的背,又撫着她的臉,仿佛在說她的女兒真漂亮。
男子則提起竹籠,笑眯眯地對裡面瘋狂撲騰的兔子說道:“毛毛,阿離明天還你兩個果子,此事就此作罷。否則…你也不想百年修為毀于一旦吧?”
野兔毛毛動作驟停,耳朵微微垂了下來,看起來是同意了。
少女便歡呼道:“爹爹最厲害了!有爹爹保護,阿離什麼都不怕!”
男子對女兒笑了笑,然後收回法力,将野兔放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往洞裡走,少女興奮地看着爹娘今日帶回來的美食。不想此時身後突然襲來一股妖風,男子和女子雖立刻察覺到有異,但實在來不及躲避,便一掌将少女推到了遠處。
少女神色大變,連忙回身去救,可四周已經空無一人。
少女急得坐起身大喊:“爹!娘!”
可洞穴裡除了回音,什麼都沒有。
少女怔愣着坐在地上許久,緩緩回神,環顧四周,終于清醒了過來。
原來方才隻是一場夢。
她叫洛離,是物産豐饒的月洲洛淩府内唯一的孤兒,從來就沒有父親和母親。
因為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模樣,所以即便是在夢裡終于抱到了他們,卻也看不清他們的臉。
水滴落在碗裡,聲音侵入她的耳中,她低頭看看手腕上的草繩,又看向洞口儲水的木碗,它們還都好好的在那,一個也沒倒。
對了,她也不認識什麼百年修為的野兔毛毛,那隻是她在夢裡幻想出來的朋友。
她一個人住在郊外洞穴裡,許多年來,除了老鼠和蝙蝠,沒什麼可愛的人和動物到訪過她的家。
“叽裡咕噜—”
洛離的肚子不争氣地叫了起來,她歎了歎氣,雙手猛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道:“好事好事,這樣爹娘就不會被妖怪殺死啦!”
洞中還是一片甯靜。
她看着周圍,雖有幹淨的雨水喝,但前日摘的蘑菇已經吃完了,得出去找些充饑的東西。
她站起身,将那些儲滿水的木碗都收進洞裡放起來,熟練地找出一個打滿補丁的布袋,拿起靠在石壁上的竹叉,走了出去。
月洲的山林景色甚好,此刻水汽氤氲,森林上空的雲霧美得如夢似幻。
每次下雨無法練功的時候,洛離最喜歡坐在河邊的大石上看對岸森林的風景。
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但是她莫名的喜歡水汽和樹木,隻要靠近它們,她就會覺得充滿了力量,并且從心底裡覺得開心。
但今日除外,因為她站在河裡拿着竹叉叉了半日,一條魚都沒有叉到。
或許是天氣不好魚不願意死吧,洛離心道。
肚子再一次叫了起來,她歎了歎氣,猶豫要不要往城裡去。
通常來說,她是不會去那邊的。
雖然那邊地氣好,自然生長的瓜果、菌子很多,但是人也多。月洲洛淩府的族人極愛修仙,仗着地産豐富,随便撿些果子吃也不會餓死,所以極少有人耕種和放牧。
洛離十次去那邊摘果子挖菌子,十次都會遇上洛淩府那些族人。
其實若是遇上些普通的族人也罷了,他們雖然不怎麼喜歡她,但也不會主動打她。
但若是碰上…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洛離正愁眉苦臉地擔憂着,迎面便碰上了她最不想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