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離心頭一顫。
她見阿昊看着她的眼神像極了狼盯着即将到手的獵物,忙踉踉跄跄站起來道:
“你敢!長老們說過留着我的命,你殺了我沒法和長老交代!”
阿昊:“可是你每次放點血都磨磨唧唧的,我也覺得煩了欸!這裡這麼偏,誰知道是我殺了你呢?”
“不…”
不待洛離說完,他又将她高高提起,再一次扔進泥沼裡。
“啰哩啰嗦的,沒功夫跟你閑扯,你不給我自己拿!”
說罷,他飛身起了滅靈攝丹陣。
法力進陣,陣眼漸漸升起紫光,将洛離牢牢籠住。
洛離渾身上下頓感劇痛,她不甘心地捂着命丹,從未如此讨厭過自己的真身。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生在這月洲第一大神本之族,為什麼洛淩府數十萬靈根各異的子弟,隻有她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廢柴。
她還沒見過母親,她不想死。
可她看着他們的嘴臉,心知他們一旦起了歹心,定是勢在必得,定不會放過自己了。
洛淩府的日子就是這般,弱肉強食,若無父親母親護佑,便是誰都可以欺淩羞辱她。
這種虐打,她多年裡挨過無數次,從無人幫她。明明他們互相之間都是以禮相待,可隻要對着她,便總是約定俗成的欺辱。
她就是一株最微不足道的草。
可即便如此,她甯可同歸于盡,也絕不向他們低頭!
内丹爆裂之力,可以殺死在場所有人。
洛離閉上眼,念起毀丹祭神法咒。
須臾間,一道金光閃過。
一向沒有寒冬的洛淩府,此刻天空竟然飄下了絮絮白雪。
洛離為躲避那金光停了毀丹咒,下意識閉上眼睛,突然聽到阿昊等人痛嚎道: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麼看不見了!”
“啊!!我的眼睛好痛!阿昊你在哪?我好痛!”
“什麼人?我聞到你的法力了,你不是我們洛淩府的!有膽你别走!”
洛離聽到耳畔呼呼的風聲,感受到那光仿佛對她沒有惡意,便緩緩睜開眼,擡眸向上看去——
隻見上空一身穿白袍的少年單腳淩空,壓住了陣眼。
紛紛白雪落地,絲毫不沾其身。
少年周身散着淡淡金光,洛離的心跳在那一瞬倏忽停了下來。
少年皎如夕月的皮膚上,深不見底的長眸映着晚星之光。薄唇落在劍眸與纖而挺的鼻梁之下,一啟一合皆是勾人誘惑。
少時的洛離,第一次見到那般好看的人。
他在滿月的餘輝下緩緩側眸,衣袂被風拂起,墨發束在精緻的玉冠裡,身上沒有佩戴任何神器,可他隻是站在那,便讓人由内而外的感覺到畏懼。
這樣舉世無雙的仙君在絕境之中向她走來,對她說:“地洲,跟我走。”
洛離猶豫了一瞬,毅然決定随他離開。
那一刻她的腦海中過了無數畫面,可是思來想去,她沒有别的選擇。
她的童年和少年簡單的像一張紙,雖然洛淩府所有人都是她的族親,但他們看見她,也隻當她是一個瘟神。
這麼多年,沒有人教她修煉,沒有人與她談心,她仿佛是一個沒有魂兒的紙人。
所以即便前途未蔔,她總相信不會比眼下的生活更差。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她聽說她的母親在地洲。
阿昊一群人捂着眼睛瘋狂地叫着,月洲洛淩府的仙兵很快從四面八方趕來,将少年的飛雲團團圍住。
洛離看了眼那群仙兵,心髒劇烈地跳動了起來,下意識抓緊了少年的衣袖。
但少年仿佛什麼都沒察覺,神情語氣皆十分淡漠:“走。”
洛離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道:“謝謝你救了我,但你先走吧!這些是月洲的洛淩軍,他們法力很強,擅自闖入月洲的無論是誰他們都有權先殺後報。他們與阿昊他們不同,你快走,你打不…”
她剛要說少年是打不過他們的,話音還未落,洛淩軍已經沖了上來。
不想那少年竟連式印都沒結,隻那麼反手一擡,無數金身海東青瞬間便飛了過來,鋒爪輕松擒住那些洛淩軍飛向遠方,扔進了深不見底的泥沼裡。
洛離突然意識到這少年絕不是凡人,他的法力太過強大,恐怕遠超洛淩府的大長老。
少年收回金身海東青,那些海東青聚在一起,竟變成了一座金色雲船。
洛離一怔,她從前隻聽說過有能者可讓法力化形,卻從來沒見過。
像她真身是鳳凰草,本源法力是木系,聽說飛升以後可用法力化糧食、木屋,等等等等。
這個少年…或許他的法力是金系?
洛離躊躇良久,終于鼓足勇氣走去問他:“你的…”
少年徑直走上雲船,沒正眼看她,冷如積雪的聲音卻在她耳邊響起:
“雲淩。”
洛離怔了片刻,忙小跑着跟上去,同時在腦海中搜尋當年聽說書人講的“地洲那些事兒”。
少年姓雲,法力又如此強大,想來定是地洲昆侖山的嫡傳弟子。
地洲與月洲不同,所有靈族按修行方式被分為六類:仙、靈、人,魔、妖、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