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離淵喘氣抹了把臉,扛人走了大半天的山路,若非他青龍化體身強力壯,百毒不侵,又是跌落山澗懸崖,又是誤入毒蟲溶洞,着實把他折騰的夠嗆。
“非也。”南錦凜回想起那副生人勿近的尊容,對比起現在整日不着調的模樣,調侃道:“是假正經,喜愛裝腔作勢。”
溫離淵果斷揮手否認道:“你可拉倒吧,本大爺天性自由愛散漫,你話聽着就是個端架子的,累死人的活爺才不會去幹。”
“吃我家大米,從不幹活你也好意思講。”南錦凜不屑哼聲回應。
“那多正常啊。”溫離淵走不動路,将人扶靠岩石旁歇息。
“你不能在此久留,我喘順幾口氣後咱就立馬走。”
南錦凜睜開眼皮打起精神道:“我又沒催促你,你歇好了再說。”
“昨日還講周圍好山好水風景好,今日就差點要了咱小命。”
溫離淵擱他身旁坐下,屈一膝搭手郁悶撓後頸道:“沒帶犀牛角,雖說青龍目還未通巧,但區區一道鬼打牆困不住我才對。”
南錦凜心下一動,問道:“方才差點跌落的那處懸崖,我們昨日是否有途經過?”
剛想點頭又意識到對方此刻看不見自己,溫離淵道:“昨日方老太特意指出毒蟲溶洞後,帶我們避開路過時,看到的飛天瀑布就是方才懸崖,因斷水幹涸我沒認出來,才滑腳溜進去。”
“當真是險。”南錦凜心道若非有淤泥絆住,此刻他兩個都可以準備進六道輪回了。
定了定神,道:“可飛天瀑布都走過了,怎麼又會遇上毒蟲溶洞?”
溫離淵停下擦拭臉上的淤泥土,道:“路從開始便是順着走,沒走岔。”
南錦凜道:“你确定?”
溫離淵不樂意道:“那是自然,青龍目破解不了鬼打牆,還不至于連路都看不清,沿途的事物都有我昨日印象。”
“那是你的印象,并非我的。”南錦凜淡道:“我此刻雙目與失明無異,靈力失散與常人沒區别,而隻有你說的話,是我們一切判斷的仰仗依據。”
溫離淵頓時沉默,很快便理解他話外意思:“你是說……?”
毫無聚焦的瞳孔對上白霧中的那雙琉璃眼,南錦凜道:“如果你看到的一切都是錯的,那我們還有走下去的必要嗎?”
溫離淵漠然,南錦凜接着道:“我們被迷惑選錯路了。”
“從一開始就走反了。”
接下來按着南錦凜的指示,溫離淵每每道出景物,他就要唱着反調走,縱是前方無路可走,也硬逼着小青龍去闖。
“我都說了,沒有路就是沒有路,你非要我去撞山岩不成?!”溫離淵暴躁道。
南錦凜遮住他的雙眼,不容忍讓道:“閉着眼往前走,聽我的。”
“腦袋磕傷了咋整?”
“算我的。”
同樣失去視覺的溫離淵鼻子噴氣,南錦凜在他背上,一臉鎮定雙手捂死他眼。
終于下定某種決心的溫離淵高聲道:“我沖了?”
南錦凜果斷道:“沖!”
溫離淵索性心一橫,一路高叫奔赴。
“啊啊啊啊啊——啊……啊?”
撞向山岩出乎意料并不疼,跑到超出印象中的距離後,溫離淵不竟發出不解的疑惑聲。
南錦凜在他耳畔輕道:“這回你又看到了什麼?”
白光乍現,恢複目視能力的溫離淵眼珠左右來回掃視,“我們面前有個三岔口。”
南錦凜道:“周圍是不是和我們進來時的模樣很像?”
溫離淵遲疑點頭道:“就是我們來時的模樣。”
“很好。”南錦凜勾穩他脖頸,指向前道:“那麼像剛剛那樣再來一次。”
“啊?”
溫離淵再次閉目奔跑穿過,勇猛勁沖散了團團白霧。
這次無需提醒,兩人皆心有感應,仿佛沖破了某種無形束縛。
溫離淵小喘氣道:“接下來呢?我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
南錦凜淡定道:“等就好了。”
正如他所言,久聚不散的白霧肉眼可見的快速退去。
茫茫霧海中,一道佝偻腰椎的黑影逐漸顯露而出。
溫離淵後槽牙磨動,道:“還真是見了鬼了。”
等白霧完全失蹤後,方婆婆緩慢向他們走來。
溫離淵不爽道:“就是你在背後搞的鬼?”
方婆婆沒有應聲,而是用充滿複雜情緒的眼神看着他們。
南錦凜抿緊嘴,而後道:“請問您到底是誰?我們與您從未結過仇,為何要置我們于死地?”
良久,在一聲歎息中,方婆婆從袖中掏出一張黃符,徒手燃符繞灰盤成小丸子,懸空推上道:“吃了。”
南錦凜垂眼盯着眼皮底下的灰丸,擡眼道:“這恐怕不合适吧。”
“霧中有濃毒,這是解毒用的皎清符,再不吃下去你就真得燒心活活痛死。”方婆婆平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