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錦凜啞口兩指托頂下巴,半響從震驚回神道:“……是姑娘啊?”
那他先前得是有多冒昧啊。
溫初雨揪着她打了補丁的衣角,頭頂炸毛的短發,巴掌大的瘦臉髒兮兮的還青一塊,紫一塊,能和姑娘模樣搭上邊的就隻有那兩顆挂着的大眼珠子。
見人撇開眼點了點頭,陸為之撓了撓頭道:“我先找個合适的人帶去白鵝娘那裡吧。”
南錦凜默然,而後問道:“紅衣佛女當初為何會放過你們?”
溫初雨道:“因為她不傷害女人和小孩。”
這當厲鬼的還這麼有和善原則。
南錦凜恍然道:“難怪進了迷霧樹林還平安無事。”
也怪不得破廟裡隻待了她和牟大娘,劉維作為男人自然是怕被紅衣佛女盯上。
南錦凜轉念一想,又察覺不對:“你們如何知曉?”
傳言隻說了紅衣佛女殺人如麻,去的修士基本有去無回,沒聽說過還放了人回來的。
“廟裡遇佛女,當時劉維是與我們待在一起。”
溫初雨滿臉寫着厭惡道:“他怕死将我丢出擋鬼,自己先跑了,姑媽腿吓軟了沒跑成,結果佛女在我兩旁駐足片刻後,就離開了,這才誤打誤撞撿了命回來。”
南錦凜對此人的評價又多了兩字:“孬種。”
溫初雨想了想,補充道:“不過看他當時反應,好像認識這鬼,喊了句妙音。”
紅衣佛女生前是聞名天子城的群芳樓頭牌,外稱妙音娘子,劉維五十出頭,以他年紀推算,四十年前去過天子城,知道花魁這人不奇怪。
但溫初雨顯然不是這個意思,道:“他對紅衣佛女的态度很奇怪,仿佛先前兩人便是熟識一般?”
南錦凜道:“何出此言?”
溫初雨道:“他談話時态度很熟稔,一開始并未意識到對方是鬼,還奇怪對方當初失蹤是躲藏到了何處。”
南錦凜詫異道:“他不知道紅衣佛女死了?”
溫初雨點了點頭道:“直到提及一場大火,尋問是否是她縱火,原本沒反應的紅衣佛女這才發了瘋似朝他下死手,之後才聽明白,她早在三十年前的火海裡喪生。”
“後來沒過多久。”溫初雨又猶豫道:“那個獨眼陳輝親自上門送通行玉牌,劉維主動找他提起佛女,兩人似乎都認識她。”
南錦凜思緒道:“兩人都認識的人,總不會花魁也是他們綁架的受害人?”
溫初雨聳肩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小孩最後由玄機鳥護送回扶風城,陸為之打了包票道白鵝娘會去城外接人。
至于分出去的人手,術明堂那邊最先辦完事打道回府,端了個小窯子,救下還未受害的兩位姑娘,及三名傷病纏身的姑娘,人救下後就火速送去醫治了,而紅姐及其一幹打手則被拿下關押牢裡等待發落。
南錦凜他們在院内靜坐等的也不久,審訊的人很快就呈上了一冊名單。
翻頁掃視上下,南錦凜皺眉道:“常年與他來往的青樓竟然高達三十七家,這名冊能全信?”
白眉審訊者微微颔首道:“從他衣内縫搜查出的名單,與他逐一比對位置,基本沒錯。”
陸為之道:“我向我爹請示過了,現在已經抽調出人手去往各地界暗訪,屆時會找當地衙門協辦追查,必要時也會請青塔方幫忙。”
南錦凜問道:“劉維從事這檔事有多久了?”
白眉審訊者道:“三十年左右。”
南錦凜點了點頭思緒,想到方才女孩說的話,問道:“他與陳輝是怎麼認識的?”
“群芳樓。”白眉審訊者給出了個意料外的位置。
南錦凜擡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白眉審訊者道:“他在那裡結識陳輝,也是在那裡幹出了他第一筆買賣——他把他同母異父的妹子江寶兒賣給了群芳樓,并且還賣了兩回。”
南錦凜擡手打斷道:“江寶兒沒死在火海裡?”
合着老皇帝殺人滅口跑漏網之魚都能當常态了。
“那夜恰巧他去找江寶兒要錢,發現苗頭不對,順道帶出去了。”白眉審訊者蹩眉道:“不過也沒放過人,當是橫财機遇帶出城,轉手又賣給了别處。”
南錦凜簡直被這個人天生的惡震驚到了,陸為之先他一步道:“此人喪心病狂啊。”
溫離淵出聲道:“妙音娘子與他們又是什麼關系?”
白眉審訊者身子偏向他道:“陳輝先前也是幹人牙子買賣,此女子便是他賣入群芳樓。陳輝直到十年前跟了燕鳴樓的老闆,這才不幹這事。”
南錦凜起身負手走兩步,對富貴道:“燕鳴樓還沒搜查完?”
“快了。”陸為之坐不住道:“要不去那看看?”
南錦凜想了想,又覺得不妥:“你爹能同意你摻和?”
北辰富貴家的唯一繼承人,也是陸家開啟鼎盛光景的奠基,比金疙瘩山還要寶貴,萬一不小心有個磕碰摩擦,還不得讓人家白眼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