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模樣還能是人親爹?”南錦凜指頭點人,壓低聲不忿道:“這要真是狗蛋他爹,我随他姓。”
溫離淵道:“燕鳴樓聽聞是中心城裡數一數二的老牌花樓。”
富貴給花樓通行令牌無異于是助纣幫兇,南錦凜難免責怪道:“真沒眼色,怎麼能給青樓玉牌?”
溫離淵沉思道:“三教九流的關系網縱橫能通四海,富貴是生意人,不奇怪。”
南錦凜垂眼看到最後現身的竹桃,對方顯然發現他們三人存在,遮目的臉狀似随意轉動,實則兩次都朝他們屋頂隐藏的位置探去。
“看來對她構不成威脅。”南錦凜看出捆綁竹桃雙手的繩子已經松動,隻是被她虛虛遮掩。
許久未見的牟大娘抓了把瓜子,扭着腰磕吐瓜子皮悠哉現身,“孩子年紀小,不夠機靈,陳爺可莫怪啊,玉牌咱可連個角都沒磕碰,您瞧瞧。”
美婦風韻猶存,陳輝老漢見狀鐵青的臉略有緩和,收回牌子随意瞄了眼道:“燕鳴樓要人,檔次不能小,前兩趟濫竽充數還沒找你們算賬。”
“您放心,這麼多年您還不了解?能給陳爺您送的一定是最好的。”
劉維湊上道:“琴棋書畫都精通,姿色上等,好不容易才湊夠三個,馬不停歇立馬給您送來。”
陳輝用他僅剩的一隻眼挑剔打量三位姑娘,“怎麼這麼安靜,别是病秧子吧?”
三人無助蜷縮抱團,狗蛋在旁沉默注視,目光麻木見習慣了般。
劉維連連否認,“身體好着呢,都是好家境養出來,有良心,家住哪裡裡頭有誰,我一報出來就通通變老實了。”
陳輝不正經摩挲下巴笑道:“看來是良家,不過等進了燕鳴樓,就由不得她們想七想八,隻能想着給樓裡賺大錢。”
做強盜的還窮講究,沒像前頭那般粗魯扛人走,假心假意請人坐上剛趕來的車駕。有人意圖反抗,尖刀抵腰也不得不變老實了。
南錦凜手指虛點幾個人頭,骨寄漁瞟了眼,身姿壓低後如鬼影隐沒黑夜。
“骨舅子追蹤他們去了,現在輪到我們幹活。”活動十指,南錦凜眯眼道:“膽敢做出此等喪盡天良的事,就怪不得閻王爺找上門來了。”
買家退場有兩隊追蹤他們,是秋後螞蚱暫且不急,現下是該收拾賣家的時候。
衣袍獵獵吹響,魏雲是索命無常,将剛進屋還未掩上門的人釘死在地,隻來得及慘叫一聲,便被人堵住嘴,牟大娘見勢不妙轉身跑向外頭。
澤霧無聲懸停其項頂,劍鋒落下,刺穿腳掌絆倒,整條腿立馬急凍成冰,還未哀嚎,禁言符封住了她的口。
溫離淵随手起風帶勁,将人甩回屋裡,大門即刻關合上。
完成全程僅用了幾個呼吸,江狗蛋愣怔原地還未從這雷厲行動中反應回神,南錦凜對他勾了勾手指招呼道:“過來。”
“南大哥?”他不敢置信瞪大眼,倒吸一口氣。
“嗚嗚!!”
地上兩人如岸魚撲騰,先前綁走姑娘們的繩子,現在反捆住了他們,肚子得到幾腳狠踹,感到鑽心的痛才學會老實窩着。
“都給我老實點,幹了什麼事你們自己心裡頭門清着,不想活了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們兩個。”
放完狠話,南錦凜掀起眼皮,對走向自己的蘿蔔丁道:“小孩,聽好了。”
江狗蛋怯怯捏着手指頭,高高擡起腫脹青紅的臉,雙眼盯着人,一副認真聽任吩咐的模樣。
“一問,是你的爹,你的娘不?”
南錦凜指向地上瘋狂使眼色的兩人,溫離淵一腳把男人的臉踩進土裡,吓得牟大娘發顫不敢再有多餘的動作。
江狗蛋微微張口,躊躇與彷徨不斷在眼底糾纏,重新和人對視,明明未有說明,他突然明白這刻是自己唯一能抓上岸的浮木。
腦海瞬間變得清明,江狗蛋咬牙道:“不是!這個男的他不是我爹!我的阿爹早在五年前就被山上滾石砸死了!”
劉維瞠目欲裂,南錦凜緊追道:“牟大娘呢?她是你娘?”
“牟明豔她也不是我娘!”
江狗蛋眼底發紅晶瑩,惡狠狠瞪她道:“她是我姑媽,劉維是她姘頭,我娘三年前病逝,臨終前将家裡的錢都交給了她,請托她照看我,我不識人惡,沒幾天發現他兩打算私奔,還跪地哀求帶我一并逃走。”
牟大娘發瘋想撲向他,扭動着唯一還能動彈的腳匍匐前進,卻被南錦凜拽繩拉回啃了一嘴黃土。
“誰知從此開始,日子便苦的不能說了。”
江狗蛋幾欲喘不上氣,全身顫抖捂臉道:“從此沒了真名,過着豬狗不如的活頭,心情好便賞頓飯,心情不好,連脹肚的涼水都喝不上,每天都能尋到由頭惡毒打罵,到後來……為了活命,不得不聽從他們指令坑蒙偷騙,我不想幹這些事也不得不幹……”
“二問,他們兩個做的是什麼活?”南錦凜清冷問道。
“……”江狗蛋抿緊嘴,埋低頭又道:“販人,他們是人販子,人牙子,到處拐賣姑娘與小兒,給青樓送姑娘,給莊戶人家送童養媳,未有所出的人家都能從他這裡買到嬰兒。”
南錦凜問多少,他就全盤托出答什麼,甚至是恨不得把知道的所有事通通昭告天下。
“做了多久?”
“我不清楚,聽劉維談論像是在遇見我姑媽前就已經在幹這種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