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琴的時候很放松,但一輪到說話,總有點局促:“我......我還是再給大家拉一首吧。”
台下有聽衆笑了。
青年也笑起來,他重新擡頭,剛要把琴再架到肩膀上,台下第一排突然站起一個人。
是個男人,穿了一身黑色運動服,戴着黑色鴨舌帽和黑色口罩。他身材非常瘦,瘦到不正常,讓人懷疑那衣服下頭是不是隻剩皮包骨架,沒有肉。
他走路搖搖晃晃,讓人害怕他沒走幾步就會摔倒。
這男人手裡捧了一束鮮花,他往台上,不請自去,沒有說話,隻将鮮花遞給台上的青年演奏家。
“呃......謝謝。”青年很意外,他愣了愣,微微皺起眉頭。
他看不清男人的臉,可心裡忽然有股莫名的不舒服。他還是禮貌地接過鮮花。
這時候,男人上前一步,青年眼前晃過一道白光——
“咣當”一聲響——
青年手裡的小提琴和鮮花一起摔到地上!
台下乍起碎碎細語。
“啊!——”
不知道是前面哪個女生先發出了驚叫,前排的人很快相繼站起來,
而台上那男人飛快轉過身,從台上往下沖!他撞倒麥克風,麥克風落地,發出刺耳的尖銳聲——
台上的青年往後仰倒,和摔壞的小提琴一起無助地躺倒在地。
沒了遮擋,大家赫然看見——青年左胸口插進了一把刀!
“殺人了!殺人了!”
“啊!——”
驚恐的尖叫立時爆炸一般,排山倒海地湧起!
聞人珄和孟弘洲第一時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但于事無補,二百多個人,裡頭混進一個敢在衆目睽睽下公然殺人的兇手,這份恐懼是緻命的,無限地放大。
保安第一時間進來控場,但根本擠不進去,驚叫、大喊、歇斯底裡,推擠中不少人摔倒。
四百多隻驚慌暴力的腳,這不再是一場演奏會,而是一場瘋狂的大動亂。
一個女孩被推到江邊,差點一頭從石墩子上栽下去,好在孟弘洲眼疾手快,瘋一般飛跑過去,一把抓住了女孩的腳踝!
驚險之際,孟弘洲顧不得其他,跑過去時還撞倒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
聞人珄感覺自己在逆着洶湧的浪潮掙紮,他拼了全身力氣,才掙紮到孟弘洲身邊。
聞人珄先幫孟弘洲把女孩拉上來,她已經吓得不敢動。
孟弘洲扶女孩靠在石墩子上,轉身又去扶地上的老奶奶,另一頭正巧擠出兩個男的,眼見就要踩到老奶奶,聞人珄飛快撲上去,把老奶奶抱住,但腿沒來得及收,小腿被狠狠踩了一腳。
孟弘洲:“沒事吧?”
“我沒事,奶奶有事。”聞人珄渾身是汗。
老奶奶腳崴了,正“哎呦哎呦”地低低痛哼。
“媽的,這麼下去要出大事。”孟弘洲惡狠狠地罵道。
聞人珄沒擡眼皮,手比閃電快,從孟弘洲腰間摸過,孟弘洲沒來得抓他,聞人珄迅速拉槍上膛,對着江水,“砰砰砰”連開三槍!
三聲巨響,世界一刹那安靜下來。
孟弘洲反應極快,翻身跨上石墩子,居高臨下,掏出自己的證件舉高:“大家冷靜!我是刑警隊隊長孟弘洲,現在請大家聽指揮,以保證安全離開!”
“靠圍欄那裡的人,麻煩你們讓一下,讓我們的保安進來!”孟弘洲朝圍欄那邊擺手。
“我再說一遍,已經有人摔倒了,受傷了,請大家聽指揮,以保證自己和他人的安全!”
剛才一把刀,将所有人的恐懼頂到最高點,而聞人珄這三槍,把那置于最高點的恐懼重重打下來,摔得支離破碎。
結果就是所有人都吓傻了,反而走向另一個極端,變得特别老實。
保安很快進入場内,組織聽衆安全撤離,救治受傷的人。
一個保安跑到台上,檢查了台上的青年,他站起來,很遺憾地搖搖頭——人已經死了。
“混蛋。”孟弘洲低罵。
“奶奶,沒事吧?”聞人珄拿槍的手背到身後,攙住老奶奶,“奶奶?”
這奶奶的眼睛應該有些問題,眼裡灰蒙蒙的,也不知看不看得見,她和家人離散,又受了驚吓,這會兒直發抖。
“對不起,對不起。”聞人珄心口一鈍,握緊奶奶的手,“對不起奶奶。”
“......”孟弘洲扭過臉,瞪向聞人珄。
孟隊長此刻的面部表情相當兇殘,說他要撲上來給聞人珄活活撕成片兒,也沒什麼不合适。
聞人珄泰然自若,給孟弘洲使了個眼色。
孟弘洲:“......”
孟弘洲沉默地伸出手,繞過聞人珄身後,悄悄拿回了自己剛被搶的配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