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聽行于是拈起一塊牡丹酥,喂到張錯嘴邊:“慢慢吃。”
張錯坐到桌邊,捧一塊牡丹酥一口一口啃。
他啃完一塊,聞人聽行又給他續上一塊,等他第二塊差不多吃完,房門被叩響了。
“請進。”聞人聽行朝門說。
“先生,您要的酒。”是店家過來送酒。
一小壇酒,為農家私釀的那種土酒,小土壇子雖然粗糙,但瞧着可愛,胖嘟嘟,将将僅有一隻巴掌大。
酒雖不多,耐不住酒香濃郁,店家一撥開蓋子,一股濃辣的酒味兜頭沖來,張錯鼻子動了動,沒忍住,扭過臉捂嘴打出個噴嚏。
這一下可好,牡丹酥的渣滓噴了滿手。
“哎呦。”聞人聽行好笑地扯過桌邊手巾,按進張錯手心,“小髒鬼兒,快自己擦擦。”
店家見狀也笑:“我們家這酒是特色,叫鐵娘子,勁兒可大了,難怪他受不住。”
“他年紀小,還沒喝過酒呢。”聞人聽行說。
“怕不是還沒睡醒,熏得更懵了呢!”店家臉上有笑,又應和上。他對張錯說,“你來的時候就是你大哥抱你進來的,睡得那叫一個香,你大哥可真疼你,都不舍得碰着你一下。”
大哥?抱?
張錯瞪半晌眼,猛一激靈——這大哥......說的莫不是先生吧?
肯定是先生啊!
老管家能當他爺,聞人曉眠是位嬌滴滴姑娘,要喚一聲“大哥”,那隻有先生了。
他居然......居然是被先生......抱進來的......
“轟”一下臊上頭,張錯脖頸紅了。
聞人聽行瞧見想笑,指了指張錯的臉蛋。
張錯怔愣片刻,忽然猛地捂住臉——該不是臉上還有睡出來的印子吧?
店家“噗”一聲樂出來:“别臊,沒印子,你大哥逗你玩兒呢。”
聞人聽行低低笑出聲,那聲音沉沉,像一塊經年累月活滿苔的石頭,磕響深邃的水底。
張錯被這笑聲吹了耳朵,耐不住全身都跟着熱起來。
小屁孩兒一枚,忒好逗弄。
聞人聽行搖搖頭,伸出一根食指,不輕不重地在張錯額頭上點了兩下。
這兩點,寵得緊。
張錯杵在一旁,不吭氣兒也不動喚。
店家看好了熱鬧,被酒香沖上,好言提醒道:“先生,您要是酒量一般的話,千萬别貪杯,這酒勁兒大。”
“嗯,謝謝。”聞人聽行朝店家點個頭。
店家禮貌地退出屋去。
屋門關上,聞人聽行立馬端起酒瓶,他沒稀罕拎手邊那白透的小瓷杯,全當店家方才放了個帶響兒屁,仰起頭一口氣幹掉半壇子酒。
放下酒壇子,聞人聽行舒服地呼出一口辣氣。
“先生、酒量、很好?”張錯不自覺皺起眉頭。
“一般。”聞人聽行說,“不差就是了。”
聞人聽行歪過腦袋,杵下巴颏瞅張錯:“看我們阿錯這眉頭皺的,剛才我在店家面前開你玩笑,你生氣了?”
張錯沒立時應聲。他猶豫片刻,上前一步。
張錯的手指先在自己褲子上搓了兩下,然後擡起手,拉上聞人聽行寬大的衣袖:“沒生氣。我皺眉、是因為、店家說酒、勁兒大,不好、喝那麼快。”
“唔......原來是擔心我啊。”
聞人聽行說:“沒事,喝的不多。你看這瓶子才多大一隻,我也就喝了一口。”
張錯的眉頭隻松動了一點點。
聞人聽行伸手揉張錯眉心,問:“你要不要也嘗嘗?”
張錯眼睛倏得一亮,眉頭松開了。
聞人聽行笑着,眼睛掃過一圈,從桌上的筷籠裡勾出一根筷子,伸進酒瓶裡沾好一滴酒,杵張錯嘴邊:“小孩兒,就舔一滴,多了沒有。”
張錯含上筷子。舌尖嘗到辛辣味,不是很舒服,他嘟囔道:“我不是、小孩兒......”
“嗯?”聞人聽行眼梢有些微微泛紅,或者是有點醉意。
“我不是、小孩兒。”張錯往前湊了湊,那樣子小心又柔軟,讓聞人聽行聯想到毛茸茸的貓,還有小兔子。
“先生,不要把我、當小孩兒。”
張錯在聞人聽行眼前說:“我是會、照顧、先生的。”
張錯:“先生、待我好,我也要,待先生好。先生、護着我,我也會,保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