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妄被踹得連打三個滾兒,原地爬起來以後居然還想撲。
這時聞人珄肩膀上的犼跳出去, “吼——”一嗓子朝宋妄猛撲,宋妄被震得腳一歪,一屁墩兒栽回地上。
“宋妄呀!”石頭後的白發老頭顫顫巍巍走出來,要去扶宋妄,犼又一高蹦上那塊石頭,再“吼——”一聲嚎叫。
它原本柔軟的長毛炸起來,渾身霹靂着白色閃電,活生生一顆支橫八角的小雷球。
老頭被“雷球”晃了眼,雙目瞪成銅鈴,一動不敢動。
“師父!”宋妄喊老頭一聲,費了吃奶的勁跑過去,還沒等抓到他師父的衣袖,師徒倆一老一少,就被犼兩撮閃電劈得外焦裡嫩,雙雙“撲通”倒地,身子冒煙兒。
還有“蜂巢”裡冒出的幾隻多餘蠱蜂,也都被犼幾聲叫喚雷成了飛灰。
聞人珄沒搭理那邊小範圍的“電閃雷鳴”,他單膝跪到張錯身邊,手抓住張錯衣袖,緊張地問:“你怎麼樣?給我看看。”
他說着想去扒張錯衣服,但那顆釘子貫在張錯肩膀裡,聞人珄怕自己手不利索,再牽扯他傷口,一時半刻竟完全不知道該從哪下手扒......
張錯低斂眉眼,握了下聞人珄的手:“先生,讓、讓犼回來。”
“什麼?”
“再讓它、瘋下去,他們會死。”張錯說。
聞人珄擡頭看了眼,犼還在那當“雷球”,宋妄暈得七葷八素,頭發已經被電炸了,像頭頂了一坨亂糟糟的蒼蠅窩。
“回來。”聞人珄喊了聲。
他聲音剛落,犼身上那電閃雷鳴立即消失,炸起的白毛服帖順下,變回一副無害的軟毛寵物相。
它蹦回聞人珄肩膀頭,腦袋蹭蹭聞人珄側臉,眯起眼招子企圖邀功。
聞人珄當下沒心思睬它,他不說話,去把張錯的瑰金短刀拔出來,插回張錯腰間,然後将張錯扶起來,一手攬肩膀,一手勾起張錯腿彎,利索地給人打橫抱起。
張錯完全沒想到,驚了片刻,輕輕推聞人珄:“先、先、先生,不用......”
“閉嘴。”聞人珄賞他一顆冷爆栗,抱着人往岸邊走。
把張錯放到船上,聞人珄抓起船槳,悶氣往外劃。
肩膀上那隻犼是新來的憨貨,還沒摸透自個兒主子脾性,這要換了千錘百煉的白娘子,左右會看聞人珄臉色,這時候就知道要昧起來趴好,是怎麼也不敢放肆的。
可惜犼不懂,它剛才邀功未果,還在樂此不疲地蹭聞人珄,蹭完脖子蹭臉頰,蹭完臉頰蹭下巴,偏要聞人珄搭理它,撸它犼頭。
船劃出十來米,聞人珄被它蹭煩氣,冷眼乜它一刀,沉聲說:“你先滾回玉石裡。”
犼一哆嗦,長耳朵折下來,委屈地哼唧兩聲,表示抗議。
聞人珄又乜它一眼刀:“還不快點。”
這回它沒敢再賣乖,老老實實化成一道白光快速鑽進聞人珄兜裡,附回玉石上。
聞人珄沉默着,背對張錯,劃船劃得飛快,将漆黑的靜水攪出霍亂。
大約十分鐘,他劃出這片區域,到了活水,有水流推助,行船省了不少力氣。
正前方遇上岔道,一左一右兩條分路。
山道崎岖,内部暗河勾連,也不知勾魂鼓那倒黴玩意給他們引到了哪塊未經開發的犄角旮旯裡來。
聞人珄正琢磨着左拐還是右轉,身後一直悄聲的張錯說話了:“先生,從右邊走。”
聞人珄扭回頭,看了張錯一眼。
張錯靠在船邊,右手捂着左肩的傷口,手指縫滲出血,蔓延過手背,直往袖口裡流。
張錯被聞人珄的目光蟄了下,下意識避開視線,頓了頓繼續說:“從左邊、出去,會碰上人。”
張錯:“右邊、是後山。我們、可以繞出去。”
聞人珄扭回頭,撥動船槳,劃進右側的河道。
進入右側河道,水流增大不少,順山勢下坡,聞人珄不用再劃,船可以順當地漂下去。
他這才騰出功夫,一屁股坐下來。
聞人珄盯着對面的張錯,張錯低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宋妄用什麼傷的你?”聞人珄問,“血止得住嗎?”
“鎮魂釘。”張錯應道,“克鬼屍一類、陰煞、重的東西。所以......所以能傷我。不過,沒傷到、要害......不、不嚴重。”
張錯:“血......一會兒......就能、就能止住。”
他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越結巴。一頭烏黑的馬尾亂七八糟,碎發撲得肩上背上臉上都有,低眉耷拉眼兒地,說到最後,就好像聞人珄在欺負他。
聞人珄看着他,看了兩秒,沒稀罕心軟:“是嗎?”
張錯咬了咬牙,終于擡起頭,他深深地看聞人珄,語氣輕到似乎一碰就倒:“先生,你......不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