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從山後繞路,山路不好走,他們繞了大半天才勉強下山。好在聞人珄和張錯體力都不錯,不然指定要累趴在山上。
一通折騰,等他們找到鄉間的小路,天都已經黑了。期間孟弘洲打了兩個電話過來,聞人珄沒接,煩得厲害,幹脆直接把手機關機。
張錯盯着他把手機揣進兜裡,臉色不是很好。
“你放心,弘洲很聰明,又是警察,知道怎麼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正常人查不出來,查到最後隻能懸在那。”
“隻要宋妄他們跑得快,就不會有事。就算沒跑成,大不了把他們逮了,我們也省心。”聞人珄涼飕飕地說,“免得他再出來弄傷你。”
張錯愣了愣,嘴角勾起一抹短暫的笑,一閃而過。
聞人珄小心地扯着張錯衣領看一眼:“血是止住了。”
就是不知道傷口什麼樣。
聞人珄:“這釘子要怎麼取出來?”
鎮魂釘不是一般的東西,聞人珄知道不能當槍子兒取,碰都不敢多碰。他盯着張錯的臉仔細看了看,嘴唇有點白,但還好,似乎沒有受很大影響。
“我有辦法取。”張錯說,“先生、放心。”
聞人珄撇過臉,皺眉四下看一圈,想了想掏出手機,重新開機,查附近能落腳的旅店或者招待所。
“這裡偏僻,不過好在有旅遊景點,附近一定有能住的地方。”聞人珄說,“我之前的民宿不能回去,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你的傷要處理,我們也需要吃東西休息。”
“好。”張錯當然聽話。
聞人珄很快找到三千米外有一家小旅店,看着條件不好,但這是最近的旅店。聞人珄挂心張錯的傷,這會兒根本沒得挑。
二人皆是狼狽相,聞人珄把張錯身上自己的外套拉好,蓋住張錯肩頭的血。而他自己衣領子染滿血,索性直接脫了,隻穿背心,擦幹淨脖子抹把臉,勉強能看......
二人又走了一段,終于找到輛車,打車去了旅店。
到了發現,這旅店的确不太行。灰撲撲的牌子擎在矮樓邊上,細細窄窄一小溜兒,叫“老王旅館”,門小得就能單進一個人。且看這逼仄的貧困門臉,就讓人懷疑它的營業執照。
聞人珄歎了口氣,拉着張錯往裡走:“就這家吧。”
夜已深,推門進去,前台坐着個懶散的女人,四十歲左右,台面兒上支個平闆電腦在看電視劇,瞧見聞人珄和張錯進門,張嘴先打個哈欠,才懶洋洋說:“住店?”
聞人珄從兜裡掏出身份證,剛要往前台拍,女人又說:“用不着這玩意。你倆......”
她看着張錯過分漂亮的臉和長頭發,但又覺得張錯太高了,不太确定,不客氣地問:“你男的女的?”
“身份證都不要,還管男女?”聞人珄皺眉,沒好氣地頂上。
女人瞅了聞人珄一眼,嘟囔一聲:“行。反正男女沒區别。”
她翻個白眼:“一間房吧?”
“嗯。”聞人珄不耐煩地敲台面,“麻煩快點。”
女人扔出一張房卡:“一晚上一百二,押金五十。”
聞人珄掃碼掃了五十塊錢,拿起房卡拉着張錯就走。
他們房間在二樓,上了樓梯就是,那樓梯很窄,兩人隻能前後排着過。拐過樓梯轉角,聞人珄一擡頭,看到牆上挂着一幅畫——
一男一女,赤身裸體糾纏在一起,撲進一片朝陽的向日葵花海,花瓣漫天飛舞,光天化日,好不唯美......
聞人珄嘴角一抽,暗罵這是家什麼倒黴店,早該掃黃打非斃了它。
聞人珄扭頭,下意識看了張錯一眼,發現張錯耷拉眼睛,耳朵尖有點冒紅。
聞人珄:“......”
個王八犢子,都一顆鎮魂釘打身上了,還有本事害臊呢?真叫人想狠狠搓他一頓,搓死他算逑。
張錯這張美人臉聞人珄當下越看越不順眼,遂幹巴巴扭回頭,憋着氣打開房門。
“滴”一聲開門,推門插上電卡。
......聞人珄又在心裡問候了一遍這家搞顔色的不良旅店。
——前台那女人給他倆開了一張大床房,床對面桌子上明晃晃擺着一排安全/套和兩瓶水,前頭還立了個紙牌,寫着:“自取,額外結賬。”
聞人珄想起女人剛剛那句話——“男女沒區别。”
聞人珄:“......”
他抹了把臉,把張錯拉進門,然後反身關門。
“你先處理傷口,需要什麼東西?紗布?酒精?”聞人珄掏出手機準備買,“要不我下去和前台問一問有沒有醫藥箱?”
這雞毛破地兒,要實在不行,聞人珄準備出去給張錯跑一趟,再不濟附近總有藥店或者衛生所。
“不用。”誰知張錯搖搖頭,“鎮魂釘,不能、随便動。”
“什麼意思?”聞人珄立刻擡頭問。
“我會、找曉眠過來。”張錯說,“她能處理。”
“曉眠?”聞人珄腦子轉一圈,想起這是誰。
張錯曾和他說過,聞人家還剩一個人,叫聞人曉眠,是聞人聽行的血親。他原本就打算等孟弘洲傷好了去見見,誰知道在家等幾天,還能等出這麼多事。
“那現在怎麼辦?你的傷現在不能動?”聞人珄問。
“我自己、先清理一下。”張錯說。
聞人珄:“要我幫你嗎?”
張錯又搖搖頭。他輕輕看着聞人珄,漆黑的眼睛掠過聞人珄臉上每一處,最後目光停在聞人珄微垂的嘴角。
張錯慢慢脫下身上聞人珄的外套,拎起裡面的衣擺,然後頓一頓,他放下手,忽然往前走兩步,抿了抿唇,對聞人珄重說那句沒被回應的話:“先生,你不要......不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