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珄急了:“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不嚴重?你這是......疼的?”
“真沒事。”張錯扯起一個短暫又頗有虛弱的笑,“先生、放心。”
聞人珄:“......”
聞人珄抽出兩張紙巾,給張錯擦幹臉上的汗:“放心?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不長心?”
聞人珄涼飕飕地說:“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一次又一次。”
張錯垂下眼睛,漆黑濃密的眼睫輕輕顫了顫,像是要局促遮蓋住眼中的什麼小秘密。
“真的。”張錯輕聲說,“小傷而已。鎮魂釘取出來、就好了。”
“聞人曉眠什麼時候過來?”聞人珄問,“你什麼時候能聯系上她?”
“明天一早。”張錯說,“我們,還是先回家吧。我會讓、曉眠找過去。在這裡,怎麼都、不方便。”
張錯:“她也很想、見先生你。”
“嗯。”聞人珄點頭。
在這裡的确不方便,一旦被人看見什麼,再碰上些什麼,會非常麻煩。
但聞人珄很擔心張錯,不過就算他問了,也是問了句廢話,張錯絕對會說“沒關系”,還是自己多照料些。這裡離家也不遠,找一輛車過來接,幾個小時就能到市區。
“先吃點東西吧。”聞人珄把桌上的東西打開。
他要了兩份粥,幾隻包子,還有兩份爽口小菜。
聞人珄托起一碗粥,用塑料勺子攪了攪,舀起一勺吹吹,約摸不燙了,直接送到張錯嘴邊:“吃吧。”
張錯怔了又怔,好一會兒才說:“先生,你......我......”
他開始語無倫次,結巴之上更加結巴:“你......我、我傷的、是、是左肩。”
“嗯。”聞人珄臉上沒多餘的表情,什麼都看不出來,“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不是左撇子。還不張嘴?”
張錯喉結緩慢地鼓動兩回,張開嘴,湊上去吃下這口粥。
“燙嗎?”聞人珄問。
“不燙。”張錯趕緊說,他直勾勾盯着聞人珄,“先生、也吃。”
聞人珄往自己嘴裡丢了個小籠包,然後繼續攪和那碗粥,又舀一勺,邊嚼嘴裡的包子邊把粥喂給張錯。
聞人珄咽下包子:“好好吃飯,别這麼看我,怪瘆人的。”
他随口問:“以前我沒喂過你吃東西?”
“......喂過。”張錯輕悄地說。
張錯年紀小的時候,聞人聽行喂過他很多次。尤其愛喂牡丹酥,一塊一塊地往他嘴裡塞甜味兒。
可後來......
——隻是很久沒有喂了。
聞人珄瞅見張錯的表情,好一陣無奈。要麼怎麼說人的底線是動态發展呢。要換個人,就擱他眼前鬧這副矯情相,聞人珄早膈應得一碗粥叩對方臉上。
但現在他對面是張錯。很......很漂亮的張錯。聞人珄以前就想過,世界上怎麼還真能有張錯這樣的美人兒?
其實世界很大,漂亮人兒不少有,聞人珄不才,自己就算一個,還有那麼多的明星,随便挑一個出來都很好看。
可張錯稍微有些不一樣。他有一種很獨特的氣質,彌足珍貴。仿佛某種巧奪天工的寶貝。似乎遙不可及,像天邊不小心掉下來的,又似乎脆弱不堪,比如浩海上浮浮沉沉的一塊透明薄冰。
聞人珄是本能地心疼他。本能地......喜歡他。
外面再多迷霧重重,自己的心意總要摸清。
他喜歡他。或許從一開始,從第一眼,就會喜歡他。類如一種不可抗拒的命中注定,渡了歲月間千山萬水也要找過來。
聞人珄歎一口氣:“你哪裡像個活了九十多年的人啊?你九歲還差不多。”
聞人珄說着,拎一隻流沙包塞進張錯嘴裡:“咬一口。”
張錯一個恍惚——這人......這人又往他嘴裡塞甜的了。
萬萬的日夜,他煎熬地等,等了那麼久,等了死,等了生......
終于,他又從先生這兒吃到一口甜了。
想來,他從活到死,從死到活,吃到的所有甜味,都是從先生那裡來的。
張錯沒敢嚼,生生吞了那一口流沙包。他抿抿嘴唇,舌尖舔了下嘴角的甜漬。
聞人珄的目光立刻暗了下來。
——略有蒼白的唇,粉紅色的舌尖......
聞人珄緩了緩神,重新端好粥碗:“多吃點,死魂靈也得吃。吃完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