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在屋子裡了好幾日,樂嫣根本坐不住,拄着拐杖就在府裡亂蹦跶。顔舒玉起身去攙扶住她,輕微責備道:“不好好養腿傷,阿姐怎的到處亂跑。”
“一直悶在屋子裡很無聊的嘛……”樂嫣嘟了嘟嘴,随即又道,“我怎麼聽下人說,阿弟隻穿着中衣回來的?”
顔舒玉帶她坐到軟榻上,漫不經心地回:“衣服上不小心粘上了髒東西,穿不得隻能扔了。”
“那便讓人再做一套。”樂嫣也不甚在意,擡着桃花眼望着他,甜甜笑道,“明日就是我的生辰日啦,阿弟準備好送我的禮物了嗎?”
顔舒玉聞言一愣,他确實是忘了此事,面上卻道:“自然是準備好了。”
樂嫣聞言立馬笑開了花,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向他:“阿弟要送我什麼?”
“明日阿姐就知道了。”
往年樂嫣過生,攝政王府定要大擺宴席宴請衆多賓客,今年顧及樂嫣臉上破了相不宜見人,便省了這一步。樂嫣倒不怎麼在意,樂長宗卻是極不滿意,不停在她耳邊念叨着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阿弟最近怎麼換了熏香?這是什麼香?聞着倒挺不錯。”樂嫣此時心情頗好,坐下來也不得閑,瞅瞅這瞅瞅那,擡頭聞了聞空氣,笑語嫣然的問。
這香并非最近才換,大半月前樂嫣就問過他同樣的話。顔舒玉溫雅的笑笑,重複了一遍之前回複過的話:“尋常的用來清心安神的香罷了。”
樂嫣本就是随口一問,并不太在意,又與他聊起了其它的事情,什麼方才看見了一隻長相奇特的鳥,撿到一塊形狀奇特的石頭,采了一朵顔色奇特的花……如往常一般,大大小小什麼瑣事都要與他說。
顔舒玉安靜地聽着,時不時笑着附和兩聲,隻是那笑都未達眼底,樂嫣也不曾察覺。
——
天色昏沉,樂長宗才從宮裡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跑來洛神居看樂嫣。見她精神氣滿滿,才放心的離開。
回到書房中,他喚暗衛進來,詢問山體坍塌的事情。暗衛作答:“禀告主上,目前并未發現确鑿的線索,不過就從調查到的線索來看,此事有可能與薛太後有關。”
樂長宗毫不意外聽到這個答案,隻是眸中的神色陰沉下來。他揮了揮手,冷聲道:“繼續調查,盡快些。”
“屬下遵命。”一晃眼,暗衛便消失在他眼前。
樂長宗閉起雙眼深深吸了口氣,站起身,從身後架子的暗格之中取出一幅畫像。他将畫像緩緩展開,望着上面那與樂嫣有五分相似的女子面容,一向冰冷狠厲的雙眼中,浮上了無限柔情。
畫中的絕色女子乃是樂嫣的母親,他的此生摯愛。算一算,妻子已經離開了自己快要十二年,可她的音容笑貌依舊牢牢烙印在腦海裡,從未模糊。
“曦曦,明日就是女兒十七歲的生辰了。”樂長宗輕輕撫摸過畫中女子的臉頰,笑的溫柔,“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了這麼許久,嫣兒都長成了大姑娘,而我……也變得蒼老了,唯有你還一直停留在那個年紀。”
想起與她相遇時,自己二十歲,而衛曦不過才十七歲,正是與樂嫣一般大的年紀。
“你曾說等嫣兒長到十七歲,要為她找一個好夫婿。”樂長宗歎了口氣。若非想起妻子的話,他甚至不曾思考過樂嫣嫁人這種事。在他心裡,樂嫣不過是個孩子,應該一輩子養在身邊護着。
思緒飄遠,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将畫像收起,樂長宗坐回書案前,臉上已經沒有絲毫笑容。
他忽然就想起十幾年前遇到過一個瘋道士,那瘋道士說他命硬,注定是個天煞孤星,會克死所有所愛之人。彼時他才失去妻子,暴怒下将那道士淩遲處死,他本沒将此事放在心上,現下卻不知為何突然想了起來。
天地為爐,他自幼便成長在泥沼之中,從不信命這種東西。或許是樂嫣此次的遭遇,讓他竟開始相信那些怪力亂神。
難道當真是他命硬,所以才會孤寂一生,先是克死妻子,現在又要克死他的孩子?
他忽然覺得身心疲憊不堪。樂嫣是他如今在這世上唯一的溫暖,他可以失去所有,唯獨不能失去他的孩子。
或許,确實是時候該為樂嫣定一個夫婿了。或許隻有她屬于了别人,擁有了屬于她自己的家庭,就不會受到他的影響,會好好的活到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