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無失倏然明白,哭笑不得,“祁家人真是了得,老子蠢,女兒也蠢!别人行走江湖是走南闖北,你父女兩個是走南蠢北。”
祁小南見爹爹胡須如鋼針般倒立,連忙去順氣,不明不白地想:我又說錯什麼啦?
楊無失一把拉過渾身僵硬的陳器,“我叫他師妹,你就當他是一個賢德淑良的好嫂嫂了?”說到“嫂嫂”兩字時,陳器狠狠掐了他一把。
常真華解釋道,“祁姐姐,這兩位是我師兄,隻有哥哥,沒有嫂嫂。”
祁小南再去瞧陳器,見他體态比女子高大,聲音眉眼更開闊些,心中頓悟,面如滴血,“竟然是我鬧了個大烏龍!”
陳器道,“我師兄說話口無遮攔,誤導了你,祁姑娘無用自責。”
“可那玉連環……”
常真華道,“我二位師兄緣于意外被玉連環綁了。此次初涉江湖,便是要去尋解環之法的!”
“原來如此。”祁小南畢竟是個少女,情緒好似夏日天氣,轉變的快。上一刻還在發羞,這會子臉上帶了分喜氣,“真是巧了,前些日子我還聽掌門師叔提起過那玉連環,今日承蒙貴恩,不知幾位恩公是何派弟子,姓甚名誰?等到掌門出關後,我将今日之事一一禀給掌門,興許能替你們找到方法。”
楊無失沉默不語,能尋到解環之法是意外之喜。可縱使是華山掌門,也不敢随意對外人許下重誓。能放下此話的,一是行事乖張、不計後果的;二是性子淳樸、俠肝義膽的。
祁小南說話隐約有一股傲氣,可想而知是被寵大了的,楊無失眯了眯眼,覺得她前後二者都有。
她對傻爹不離不棄,逼到了極處也肯退讓。這類人決然不會存心出賣别人,但祁小南武功差、心計淺,左右掂量一番,竟然不知托信于她,利大還是弊大。
楊無失悄聲問陳器,“你覺得如何?”
陳器答,“他父女二人知恩圖報原是好意,可一瘋一小,言語分量不可估量。說與不說,全憑師兄你決定。”
“全憑我決定。”楊無失默默重複了一遍,心裡有了數,反問祁大北,“你女兒想問我們的名字,你想不想知道?”
武林中人交往,一看武功,二看德行,三看地位。祁小南光有其一可不夠壓秤。祁大北這樣的高手,輕輕一吼就能教人頭暈目眩,此等内功,放在華山不算前三也算前五。隻要他願意幫護着,自己理由正當,說不了十拿九穩,十拿五六穩也是有的。
楊無失連抛了兩問,先問他女兒,再問他自己,便是要看看這老頭子到底有沒有完全愚順于女兒,心中有沒有道義。告之與否,全看老頭子一人。
“幾位小友救下老頭子性命,老頭子想知道!想知道!”
“好!”楊無失一拂衣袍,躬身抱拳道,“觀瀾山大弟子楊無失、二弟子陳器、三弟子常真華,在此見過華山派祁老前輩、祁小師妹。”
在場的除了祁大北外,衆人紛紛站起,躬身鞠禮。
祁小南還完禮後,問,“不知觀瀾山居于何處?”
楊無失道,“蔽派掌門不願與江湖來往,詳址無法透露于人,還請見諒。”
前些年是江湖最動蕩的時候,好些武林人鬧着要金盆洗手,退隐田園。譬如什麼絕情谷、桃源灣一類赫赫有名的門派,都是在十幾二十年前歸隐的。
這類流派的人脾氣古怪,有些是年輕時結了仇,大仇得報後,帶着家人去某處山溝溝裡避禍;有些是不願受戰亂之苦,為保全自身而拜入隐門;最為有名的是受了至親之人陷害、憤恨世人,覺得人間沒有真情的。
這些老人被常世所傷,教導的子孫、徒弟多多少少也會對外世有偏見。不論是哪一類,隻要報上“家師已經退隐江湖,不便告知。”一話,對方都會識趣,不再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