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很想說對不起,我一直在騙你!你做了那麼多,名聲都搭上,我都沒法跟你坦白凡心真的是我兒子。
愧疚越深,越難開口。
栖真臉發燙。
她就要離開了,此刻連她都覺得自己渣。消費了太子對她所有的好,拍拍屁股走人。
“先冷一段時間,後面總有辦法解決。”她隻好避重就輕。
風宿恒語氣寡淡:“你想怎麼解決?”
“殿下在殿中說等我點頭,自然由我做惡人。不原諒,不點頭,還離家出走。找不着我,時間長了這事自然就淡了。”
風宿恒一口氣梗在胸口:“你還想離家出走?”
“殿下能想出别的解決之道?”
風宿恒就差拍桌子:“那你就……”
就什麼?
就嫁給他算了?
風宿恒頓住,深吸口氣:“不準走!”
栖真不敢看他,垂眸喝茶。有什麼好争,都沒幾個時辰了。
風宿恒試探道:“待會兒凡心醒來,要不要告訴他發生何事?”
言下之意,小朋友醒了,我們要不要告訴他你成了他娘,我成了他爹?端看沈蘭珍怎生作答。
沒想到栖真道:“殿下決定吧。”
她居然一腳把球踢回來。
風宿恒苦笑:“我沒哄過孩子,你說吧。”
當初一口口面條喂得小包子連說喜歡他,還沒哄過孩子。栖真再次把球踢回去:“還是殿下說合适,凡心畢竟是殿下親弟啊。”
風宿恒被她氣笑:“言下之意是煉魂鼎出錯,把旁系驗成直系,把親弟驗成親子?”
栖真像沒聽出這是個反問句,同仇敵忾道:“把弟弟驗成兒子還好,沒差多遠。您看它把我這不相幹的人都驗成娘親,豈非更誇張?”
真是邏輯嚴謹,無可挑剔——除非你承認是他父親,驗出同樣結果的我,才有可能是他母親。
但你是他父親嗎?
不是!
又憑什麼說我是他母親?
風宿恒吃癟吃到家裡都不認識了,反觀沈蘭珍相當笃定。他恨聲道:“不過幾天功夫,凡心都喊你這個不相幹的人娘親了?”
栖真無辜道:“他睡覺做噩夢,喊着要娘親,我就跟他說可以把我當娘親,他願叫就叫呗。”
風宿恒不知該氣還是該笑,表情無奈到極點:“我弟弟,叫你娘親?”
占我多大便宜?
栖真連連擺手:“不是不是,孩子小,權宜之計,殿下/體諒一下。”
風宿恒還待再說,寝殿裡到有了動靜,小包子汲着鞋跑出來。
風宿恒如今看他感覺自然大不相同了,招手讓他近前,捏捏他雙臂,像要确認他一切安好。
小包子看看他,又看看栖真,哇一聲哭出來。
風宿恒一愣,見栖真好整以暇沒有開口的意思,隻好拍怕小包子肩膀安慰道:“哪裡痛,跟我說。”
小包子一面哭一面搖頭:“不痛……就是……那條恐龍……把我吃到天上去了!”
風宿恒道:“那條龍喜歡你,跟你鬧着玩呢,現下不沒事了嗎。”
小包子:“它怎麼樣了?”
風宿恒:“你希望它怎麼樣?”
小包子:“我希望、希望它快點找到它娘親!它剛從蛋裡孵出來,就像我一樣,找不到娘親了!”
哇一聲哭得震天響,夾着一句吐字不清的“熬可年啊”。
栖真心裡給小朋友啪啪鼓掌,隊友太給力!
風宿恒一個頭兩個大,瞥眼栖真,問小包子:“想起自己娘親的事了嗎?”
不問還好,一問小包子七情上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哥哥教教我,怎麼才能想起娘親的事?我、我要娘親啊啊啊!”
風宿恒見他大河決堤,頭疼:“别哭!那條龍你名字都起好了?叫恐龍?”
小包子抹眼淚:“它長那麼漂亮,應該叫小白。”
“小白這樣傷你,你不怕它嗎?”
小包子搖頭:“是我不好,不是我亂敲蛋殼,說不定它還能在蛋裡多待兩天。現在出來了,是不是早産,會不會先天不足?”
風宿恒對栖真幹笑:“還知早産和先天不足。”
栖真怕人胡說八道,拉過來取帕子給小包子拭淚。
小包子有些不好意思,輕喚一聲沈部像。
風宿恒輕咳:“凡心,有件事跟你說。”
栖真溫言:“殿下,今日孩子遭罪,不急于一時,不如改日?”
風宿恒确實不知如何開口,尤其沈蘭珍在旁,他就更說不出口,便道:“明日吧。”
栖真移開眼睛,點頭輕聲道:“明日。”
此時山遙走進殿中,小心翼翼道:“殿下,晨陽殿派人來,喚您和……”
他在護神大殿受的驚吓一點不比别人少,渾渾噩噩回到太子殿,此時再看沈蘭珍和孩子,尴尬地就想摳腳:“和沈部像,還有,還有這位……一起去。”
“孤去便好。”風宿恒理理衣擺起身,“再不去,怕晨陽殿頂要掀了。”
又對栖真道:“帶凡心回去,一切明日再說。”
山遙着實為難,提醒道:“陛下說讓殿下帶、帶……一起。”
風宿恒幹脆往外走:“不用。”
栖真倏然出聲:“殿下。”
風宿恒轉頭。
栖真想扯個輕松些的笑容,怎奈做不到,最終問道:“陛下那邊,殿下打算怎麼回?”
“事緩則圓。”風宿恒抛出四個字,帶山遙走了。
金玉色的袍角消失門邊,栖真心緒起伏,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