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駁了好意，小朋友有些意興闌珊，栖真拉過他手拍了拍：“你想着我的一片心，我怎麼不知道呢？”

有人敲門，顔心捧個大托盤進來：“殿下，您的東西來了。”

剛送多了被說，現在又有東西，小包子面上有些過不去。顔心将托盤放到幾上，立馬告退出去。

栖真一看，托盤裡有個信封、兩個卷軸、兩本書和幾套衣物。

“這是什麼？”她拿起信封，取出一張紙定睛一看，大名，出生地，出生年月，手印，官府蓋章一應俱全。

竟是一份身驗。

栖真在古代時間不長，但身驗還是知道的，這好比現代身份證，入主城和辦官家事都需要。有它傍身，等于她在古代有了正式的身份。

栖真摸着嶄新的白底銀紋紙，心頭一暖。

“我知道辦個身驗對你來說不難，難得你想得周到。”把身驗放回信封，她又翻開卷軸，居然是兩張地圖，而那兩本薄薄的冊子，《大容地要考》和《中土九域志》則是地理書，裝幀小巧，方便攜帶，栖真眼睛都亮了：“怎麼想到給我這個？”

最後看了看托盤裡的衣服，不比桌上華麗，但深藍暗秀紋，顔色耐髒，适合出門穿，還是分體式，上身直筒窄袖的長褂，下身是同色長褲，有長褂在外遮蓋，穿起來倒也看不出下身是褲子，這樣走在街上既不違和又行動方便。

栖真想到什麼，不禁莞爾：“原來真有這種款式。”又看另兩套也是同款，笑着回頭道：“費心了，這些我收下，别的退回去吧。”

小包子失落更甚，小聲道：“比起桌上那些，你更喜歡托盤裡的嗎？”

栖真展開地圖，湊在燭火下看起來：“這些夠了。”

看了一會兒房裡沒聲音，栖真見坐在旁邊的小包子臉鼓起來，不大高興的樣子。

“怎麼了？”

小包子聲音悶悶：“我是大容皇子，食邑的，有俸祿拿。爹爹教我修行，我和楚盟平日會外出遊獵，收入也不少，再說我馬上就要成年了。”

十三歲，成什麼年？青春期都沒過呢！

栖真卷起地圖，頓了頓道：“怎麼說呢？你現在這個身份……是個意外，本質上我們不是這世界的人，根不在這裡，有朝一日我們回去了呢？”

小包子吃驚地啊一聲：“我們還能回去？”

栖真看向窗外，眼裡有對未來的迷茫，也有對自我的堅定：“當初我們來得稀裡糊塗，誰知後面會不會一覺睡醒就回去了？我們參不透其中機理，身不由己，但也不能忘了自己從哪裡來啊。”

她見小包子沉默不語，遂問道：“你聽過超凡四聖嗎？”

小包子心頭一驚，眼皮一垂，摳腰上系的穗子，搖頭。

“我也是道聽途說。”栖真道：“這世間有超凡四聖，其中一位仙聖是個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神仙，有改天換地、倒轉乾坤之能。你們既然有發達的信息網，能否打聽一下這老神仙的所在，我想去找他，看看有沒把我們送回去的辦法。這次四海遊曆，我們也可以留心有沒這方面的能人異士好去探訪，說不定有希望呢？”

小包子咬牙：“可是媽媽，穿越小說之所以好看，就是因為穿過來就回不去了，要是穿來穿去像開門那麼簡單，穿越小說就不稀奇了嘛！”

栖真微愕，在他頭上敲個暴栗：“還知道穿越小說？你幼兒園看的？”

小包子嘟囔：“班裡小姑娘都看的啊！”

栖真想敲他腦袋：“漫畫能當真？你一個小男生，看什麼少女漫？”

小包子：“漫畫不能當真，我們怎麼在這裡了？藝術源于生活，漫畫是藝術，我們是生活！我們就是真真切切的穿越者，所以那些漫畫不是在瞎編，一定真地有人穿越過，才會有人寫出來。”

栖真好氣又好笑：“照你這麼說，科幻小說必須有個真實世界中的原型了？”

“科幻？”小包子道：“科幻我不知道，但媽媽你寫天宮腳本時，不也覺得那個世界真實存在？你還說你團隊裡的人天天吐槽，可你就要堅持自己想法，遊戲裡天空色号調暗一丢丢都不行。”

“我跟你發牢騷，你還記到現在？”栖真試圖跟他講理：“天宮，和我們，和那些穿越漫畫，不是一回事。”

小包子：“你說的什麼我不記得？你就當我小吧，什麼都不記得，我什麼都記得！”

栖真：“好好，你什麼都記得！那你有沒有把我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說出去？”

小包子噎了一下，聲音弱下去：“沒有，我沒跟任何人說過。”

栖真松口氣，卻聽他續道：“但…爹爹知道啊。”

栖真瞪眼，一副就你嘴快我都想抽你的表情，小包子撓了撓頭：“不是我說的，可爹爹就是知道啊！五年前他說我知道你們從哪裡來，也知道你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娘隻是暫時離開，遲早會回來，期間我會一直陪着你，什麼事你都可以跟我說。”

“诓你呢！”栖真豎眉，“你就什麼都說了？”

小包子：“他是我爹爹啊！”

人家套你話，還三句不離爹！栖真心裡又酸又怒，到窗前對着寒夜透氣，半晌才道：“不是你親爹，不用事事唯其馬首是瞻。即使我們一時找不到回去辦法，我也會想法盡快自立。以後帶着你，我不信我養不活我們母子倆。”

小包子大驚，一骨碌起身：“什麼？你不和我們一起？你不和我住宮裡嗎？自立是什麼意思？”

栖真冷道：“我幹嗎要住宮裡？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力更生。”

小包子上前急道：“可爹爹不會讓我們走的，他是我親生爹爹啊！我不要離開他。”

一句話劈得栖真外焦裡脆，瞬間暴怒：“瞎說什麼？誰跟你說你是他親生的？”

“爹爹帶我去煉魂鼎驗過血，驗了三次，都驗出來是親生的！”小包子激動道：“而且他對我有多好你知道嗎？我從小沒有爸爸，我一直想要爸爸，人家都有爸爸，就我沒有！可你從來不告訴我爸爸在哪裡，現在我有了，你居然要我不認他！”說着說着就哭了，委屈得不行。

栖真也委屈，還好笑、心酸、愧疚、痛心，但這個問題不說清楚是不行的。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煉魂鼎的事，但我和他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我到這裡前都不認識他，你怎麼可能是他親生的？”

小包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為什麼…為什麼不是一個時代的人…就不能是親生的啦？”

一句話怼得栖真徹底無語。

心裡默念，不生氣，不生氣，小孩子不懂小孩子怎麼生出來很正常。

“以後你就明白了，反正他不是你爹！”

小包子完全不能接受，反駁道：“那爹爹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他曾經對我也很好，可結果呢？栖真胸口起伏，氣到原地爆炸，有朝一日小孩子會明白聖誕老人不是真的，給你送禮物的也可能是披着紅袍的恐怖分子。

不想争，她伸開雙臂：“過來，抱抱。”

小包子梗着脖子轉開眼，剛被宣布沒了爹，還抱什麼抱？可到底抹把臉，硬生生過來抱一下。

唉，身高都超過她，怎麼生孩子還不知道！

也是，古人對此都避諱，沒生理衛生課，小片片也沒得看。凡心要在現代，這年紀估計床底都藏好幾本《花花公子》了。

母子擁抱一會兒，平複下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