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真知道是非曲直是一回事，人的情感是另一回事。她對那人再反感，對兒子的心理都得顧着點。畢竟她不在的五年裡，是那人陪在他身邊。

栖真：“不吵，我們以後再好好說。”

“你每次這麼說，都代表以後再不要說了，代表你的話就是一錘定音了。”小包子抱起跟他一起進來、一直窩在蒲團上的小白：“媽媽，你不跟我們住一起是不可能的，等我完成試煉之路，我們就一起回宮。”說完扭頭出去了。

栖真看着關上的門，頭痛地捏了捏眉心。

……………

天空陰雲密布，從山坡上眺望崖下碧水湖，窾坎镗鞳，鼓浪起伏。

“這裡真有水鬼？”栖真站在坡上竭力遠視。湖面上一葉扁舟，兩個少年，一個船尾撐舟，一個站于船頭，正慢慢往湖心去。

她的問題無人回答，此刻她身邊除了小白沒旁人。

而小白又不會說話。

今早在大堂用膳，打聽一番，聽說鎮西碧波湖鬧水祟，小包子拉着楚盟和紫鹿出了門。

栖真不放心，堅持跟來看看。袁博恭敬道：“主母可以上碧波湖旁的山坡看一眼，那裡地勢高，看得周全。”

一行人到山腳，顔心要跟着一起上，被袁博攔住，說路不難走，小白陪着就行。

栖真不明白為何要小白陪着，也不知道一條龍陪她上去有什麼用，但有沒有人陪不是重點，她轉頭自個兒上了山。

此刻鳥瞰遠處單薄小舟，栖真心都糾起來。

小舟行至湖心，船頭少年結印，周身散發藍瑩瑩的光芒。

即使離得遠，栖真都看得清楚，舟前湖面風起浪湧，像被一根無形棒子攪得失去平靜，幸得楚盟舵掌得穩才不至于翻船。

稍時，在明顯不是自然形成的水渦裡射出一道黑色物事，接着一叢厲火自船頭尾随而至，在擊中那物事的一瞬間火焰變大，轉成一蓬青焰。那東西在青焰裡掙紮，瞬間消失不見。少年騰起，空中一撈，穩穩落到船頭。

小舟返航。

整個過程隻在須臾。

“就完事了？”栖真喃喃。

沒看過瘾呢！

真是外行看熱鬧，對修行一途，說她懂都是擡舉她。她了解的那些理論知識，還是當初香在無心處……

啊…怎麼又想到香在無心處？

單單這五個字，她都是不願憶起的。

栖真站在坡頭發呆。

近處煙水茫茫，遠處天地蒼茫，水天一色間，容易讓人想到“永恒”兩字……她想得入神，聽四周草木瑟瑟才覺風起，打個冷戰，緊緊領口低頭一笑，内心自嘲：天地善變不過瞬息，朗朗乾坤終逃不過人心魍魉。

一道藍色結界罩下，将她團團圍在中間，霎時将遍野山風擋住，一絲一毫都吹不進來。

一見這種結界，栖真呼吸一窒，心頭驟痛……轉身掃過四周，可山頭寂寂，渺無人煙。栖真定了定神問：“你弄的？”

小白下半身盤在一團小白雲裡，隻露上半身，高冷得很，眼神都沒轉過來一點。

也是，小白随小包子修行，小包子随那人修行，小白會同款法術并不稀奇。想明白這節，栖真正想道謝，便聽結界外噼裡啪啦，竟是陰雲兜不住，大朵大朵雨花落下來。她看着雨中的小白：“怎麼不給自己也弄個結界？”

白雲暴長，小白把頭埋進雲裡，栖真面前就隻剩一團雲，看不見半點龍身了。

栖真伸手戳了戳周身結界：“總覺得你在生氣，昨日還盯着我瞧，今天早上都不拿正眼看我了。”

白雲慢悠悠飄走。

栖真：“……”

我什麼地方得罪它了嗎？

下山時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她沒顧上腳下，土路濕滑，她一崴後仰，跌在一個柔軟身軀上。

趕緊起身，便聽身下微微龍吟，适才不知飄到何處的小白就在她身下，身軀變大不少，給她當了回肉墊。

而那痛苦微吟……

她手撐哪兒了？

栖真站起，往下看……啊，小白原來是公的？

“謝謝……”你字還沒出口，小白龍倏忽從眼前消失。

栖真微窘，之前有沒得罪人家不知道，現下真得罪了。

回山下彙合，小包子楚盟過來後又等上片刻，紫鹿還了船也趕上來。回城路上栖真悄悄問：“小白不在？”

小包子打馬回首：“在啊。”

栖真看了看四周：“哪裡？”

小包子指她周身不滅的結界：“它在，結界就在。”

這次出來急，沒人帶蓑衣，其他人都是小包子弄出來的淡紅色結界，唯有她，始終被柔和的藍色籠罩。

退卻的尴尬又浮上來，栖真低聲問：“小白，多通靈性？”

小包子促狹眨眼：“除外表是條龍和不會說話外，其他都可以把它當人看。”見栖真在馬上都在掐合谷，好奇道：“昨天還不待見它，短短一日，就開始注意它了？”

栖真答非所問：“小白一直單身嗎？整個大容都找不出一條母的陪陪它？”

小包子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你在說什麼呀？”

栖真不明白他為何一副受不了的樣子：“天地萬物總是相生相配，它雖然傷過你，但當初也幸虧它在海上救我性命，可我想它來了大陸，找不到一個同類，繁衍不了後代，也很可憐，将來有機會還得給它找個伴。”

小包子奇道：“你在關心小白的終身大事？”

栖真：“不是你的靈寵嗎？養個寵物，總要關心一下人家□□吧？”

小包子嘀咕：“你對它好一點，它就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