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的聲音也由遠至近:“媽媽!”
栖真捂着腹,在兩人摻扶下爬起身,疼得半天回不了神。
小包子返身一把揪下撞人的騎者:“怎麼騎的馬,都撞到人了!”
騎手是個小年輕,吓得臉色發白,大概沒想到有人遊魂似地忽然停在路中間,一時勒馬不及,馬立而起時一蹄子踢上去。
小包子把人狠狠扔給緊跟上來的楚盟:“看好他,待會兒算賬!”
栖真見小包子急出滿頭汗,安慰般擺了擺手:“還好……可以走。”
此地離客棧相當近,幾步便到,栖真被扶上樓躺下,小包子趕忙讓顔心去找大夫。
栖真終于能把話說順溜:“就摔一跤,不用找大夫,最多烏青。”
小包子見她好像從剛才的疼痛中緩過來,臉色還青白,但神志清醒,瞧着像是沒什麼大礙,才稍稍放下心:“大夫還是要請的,總得看一看。”
栖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道:“不用了。”
小包子還待再說,就聽窗外陣陣喧嘩,有人高聲呼喊:“打人啦!打人啦!”
小包子過去推窗一看,急道:“冀望在訓人呢,我下去看看。”說着轉身推門出去。
顔心在床邊勸:“主母哪裡疼?要不讓我瞅一眼?”
栖真撩開袍子,顔心倒吸一口涼氣,就見她腹部好大一片帶着血絲的淤青。
顔心心焦:“還是找大夫瞧瞧。”
栖真捂腹,掙紮下床,也到窗邊往下看:“能下地走就沒大礙,待會兒弄瓶跌打藥酒,我自己揉揉。”
一直覺得楚盟是個冷面的,素來情緒不外漏,沒想到揪着那騎者拳拳到肉,揍得人哭爹喊娘。小包子擠進人群把他攔下,不知低聲說了句什麼,才讓他稍稍平下怒火。
沒事便好……栖真收回目光,艱難挪動,回去床上躺下。
顔心出去弄藥酒了,房裡隻剩她一個。
栖真虛虛看着床頂,一陣陣惡寒自心底泛起,從四肢百骸漫出來。她拉過被子,姑且閉上眼睛。
那小年輕雖害怕,仗着自己也算南城司府的人,緩過神後有恃無恐,被兩個小子兇狠地扯來扯去早就毛了,大罵明明是那娘們耳聾!惹來一頓暴揍後便嚷嚷着要報官。
小包子一肚子氣,見他還敢報官,當下提溜着人直接去了司府。
南城司府正今日剛接了大容太子的名帖,拿了一大筆賞金,還在為幫大容王做了件美差而得意。一聽府裡的下人居然把太子的人給撞了,當下氣得快厥過去。不僅把賞金全數吐出來作賠,還立馬讓人去請南城最好的大夫,速速跟回去診治。
小包子和楚盟帶着司馬大夫回客棧時,在大堂遇見買回跌打藥酒的顔心。
“城東藥鋪關門了,我又跑去城西買,現在才回來。不過還是讓大夫看看才好,主母身上的淤青好吓人。”
袁博和紫鹿剛回來,還不知發生何事,此時從樓上下來,一聽主母被撞,也是臉色盡變,忙跟着大夫一起上頂樓。
一行人來到栖真房門前,顔心輕輕敲了敲,裡面并無動靜。她又敲了幾次,也無人回應。
小包子覺得異常,直接推門進去。
房裡晦暗得很。
紫鹿塊步到桌上點起燭火,顔心一聲驚呼:“主母!”
大家圍到床邊,隻見床上人臉上失血,嘴唇發紫,嘴角躺着一縷血漬,已經全然不省人事。
這下看得衆人五雷轟頂,忙讓大夫來瞧。司馬急急診脈,又撩開栖真衣服下擺用手按揉幾下淤青,臉色相當沉重:“世子,速速去請仙宗,再晚就來不及了!”
小包子大驚失色,請仙宗的意思就是醫術沒用了,除非用療愈術,否則隻能坐等閻王收。
“怎麼會?适才還能走能說,瞧着好好的!”
“夫人内髒破裂,不走還好,這一走動,唉……”
一聲歎息未完,房裡已不見小包子身影。
不過盞茶功夫,他果然禦劍把南城仙宗門派的上官掌門帶回來。司馬趁這當會兒施了一套金針,以防腹血逆流入侵心脈,等上官療愈術施完才拔去金針。
司馬和上官對視一眼,他們一個是南城頂好的醫界聖手,一個是南城地位最高的仙宗掌門。照說兩人聯手,半隻腳進了閻王殿的都能給你搶回來。可現下這位臉色仍然灰敗,沒有一點醒轉迹象。
“到底怎樣?”小包子問得顫抖。
上官:“破裂的髒器都已恢複,早晚要醒的,再等等。”
司馬:“應是受了不小驚吓,我開個方,你們先去熬藥。”
兩位大佬一般治完病就走人,很少坐在一處等人蘇醒。今日卻沒人敢提要走,都坐在房裡等。
司馬看看上官,上官看看司馬,兩人似乎瞧出端倪,此刻又都覺得不易宣之于口。
藥熬好了,但患者雙唇緊閉,毫無意識,根本灌不進去。把喂藥的顔心急地掉淚,連連問:“這可如何是好?”
司馬知道床上女子身份貴重,擦了擦汗,道:“我再施一套針。”
可無論他怎麼施為,都像水滴入海,毫無漣漪,半點效果都無。
此時離事發已經過去兩個時辰,照說療愈術和金針有用,人怎麼也該醒了。但瞧那狀态,卻是一個時辰不如一個時辰。最後還是上官站起來對小包子躬身道:“從病理上說,夫人内傷已愈,如今卻不醒轉,那是她自個兒不願醒啊。”
小包子一把抓住他:“什麼意思?”
上官看了床邊拔針的司馬,司馬垂頭喪氣。算了,話還是由他來說吧:“夫人毫無求生意志,自己求死,醫術和法術再好,也是束手無策的。”
這話仿若晴天霹靂,小包子徹底懵了:“什麼叫她自己求死?她怎麼可能自己求死?”
上官:“有人受了莫大刺激,或者對世間失去希望,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了。”
袁博把六神無主的小包子拉開,問大夫:“還有什麼辦法可救?”
上官司馬俱黯然搖頭。
顔心和紫鹿泣不成聲,連楚盟都握緊拳頭,雙目含淚。
袁博想到什麼,猛拍小包子臉頰,把他從渾噩中喚回:“還有個辦法!”
小包子一個激靈回過神。
對了,找爹爹!
隻要爹爹在,一定可以把媽媽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