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易郄迎進門時竈上還煎着牛排，栖真簡單招呼一下就回廚房繼續弄。

易郄把上門禮放到沙發旁，問了一句：“還真地親自下廚？”

廚房裡傳出栖真輕快的聲音：“當然咯，說好的嘛！”

易郄到廚房門口：“你們家阿姨呢？小包子呢？”

栖真将煎好的牛排放到餐盤裡，開始煎第二塊：“給阿姨放大假了，小朋友前天去夏令營，今天就我一個。他們倆到哪兒了？再不來牛排都煎好了。”

“剛發消息，别墅區太大，估計找門牌要點時間。”易郄脫下休閑西裝放到客廳沙發上，挽起袖子：“我幫你？”

“快好了。”栖真道：“那盆，油醋汁還沒放。”

“冰箱裡？”易郄打開冰箱，取出未開封的油醋汁，斟進料理台上的玻璃碗，取幹淨筷子攪拌碗裡的色拉，“你又不喜歡油醋汁，我看冰箱裡還有芥末蜂蜜醬。”

栖真笑着說：“今天的客人喜歡啊。”

易郄瞅她一眼：“行，我多倒點。”

色拉端上桌時，窦詩和蒙幻也到了。窦詩一進門就叫：“炖什麼呢，這麼香？”

栖真在廚房裡回：“豬蹄！”

易郄關好門，從鞋箱裡給兩人拿拖鞋，覺得好笑：“牛排配豬蹄？”

廚房裡：“還有白斬雞和海鲈魚。”

“歐耶，有口福了！”窦詩和蒙幻也把禮物放到沙發邊，想進廚房幫忙，被栖真請出去後隻好回客廳。

三層的大别墅，客廳至少八十平，采光好到讓人渴望生活。布置以莫蘭迪色為主，米白的沙發、淡藍的地毯，湛紫的沙發墊，風格很現代，區域布置也很有趣，一看就是用心的。窗台上、桌幾上、櫥櫃上……陳列着各種二次元手辦和很多國家的紀念品，足夠吸睛。

最讓窦詩移不開眼的還是沙發後的牆面上，一幅橫版的巨型油畫。

那是天宮中的精靈大草原。

畫中沒有遊戲人物，就是宛若仙境的草原。

這個場景是栖真最早要求她出稿的，改過無數回，所以窦詩立馬看出來，現在牆上的這幅，應該是三個月前的版本。

沒想到老闆讓人用油畫畫了出來。

她感興趣地瞧，發現這幅畫筆觸細膩，逐層覆蓋的油墨很有層次感。

“哇塞，每天在辦公室看CG還不夠，回家還要對着天宮，我們老闆對這個遊戲是有多癡迷？”

“所以說是真愛嘛。”易郄泡了茶，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

窦詩玩笑道：“呦，謝謝主人！”

易郄笑，也用玩笑回：“還不臣服于我。”

這是天宮腳本裡角色和NPC的台詞，他們都很熟悉。

窦詩拿起杯子，燙了一下，差點沒拿穩。旁邊伸來一隻手，幫她把杯子扶穩，放回桌上。

窦詩噘嘴，不想和這人一起坐沙發，轉身去看另一面的照片牆。

蒙幻沉默地坐回沙發，掏出手機看——像工作時一樣。

這些照片易郄不是第一次看了，但能上桌的菜都端了，酒也醒了，廚房裡沒什麼能幫忙，隻好跟着窦詩一起站到照片牆前。

“老大去過不少地方呢！”窦詩一面看一面感歎。

海邊紅燈塔前的礁石上栖真和小包子沐浴着夕陽比心；Universal Orlando Resort标識前兩人穿着親子T恤笑成朵花；下龍灣清澈的河水映襯着小舢闆上劃舟的母子倆；長城上她舉着自拍杆，拉着齊腰高的孩子爬得滿頭大汗；泰姬陵内摻扶剛會走路的小朋友；背着兒童背架在埃菲爾鐵塔前的合影；還有抱着懷裡的小嬰兒在金字塔前……

這些照片裡的栖真沒有多大變化，無論什麼環境下就一個字，美！

唯一的差别是從左往右的照片牆裡，小包子越來越大。

如果照片牆是按時間順序從左往右排列……窦詩看了眼金字塔和埃菲爾鐵塔位置間夾着的一張照片。

那上面沒有小包子，隻有栖真，穿着學士服，戴着學士帽，在F大門口的獨照。

和别的相片比，這張照片裡栖真隻是微笑，端莊大氣。

窦詩發現易郄也正注視這張照片，于是說：“當年我第一志願也想填F大，可惜我爸覺得我考不上，硬要我當藝術生，結果被發配去蠻荒之地學畫畫。”

沙發上有人接腔，“杭州，蠻荒之地？”

窦詩嘴角抽了抽，懶得理他，直接看向左邊第一張。

那應該是小包子剛出生時拍的。

小嬰兒臉上皺巴巴，躺在病床上的新媽媽也很虛弱，但側頭凝視孩子的眼神是喜悅的，讓窦詩不能免俗地想到四個字——母性光輝。

窦詩指着這張，問了一句：“哪一年啊？”

身後伸出一隻手，指着照片上标注的年份，“那麼大的字沒看見？”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人過來了，窦詩感覺到蒙幻就站在她身後，緊張地嘟囔一句：“哪裡大？”

照片上标注的字體縮在右下角，窦詩一開始沒注意，經蒙幻提醒才看見。

小包子出生：2015年9月。

她又掉頭去看栖真穿學士服的照片：2017年5月。

窦詩吃驚，轉頭看易郄。

這種驚訝易郄懂，當初他第一次注意這個細節時，表情和她如出一轍。

照片牆前，三人一時半會兒都不出聲。

直到栖真端着牛排來餐廳，招呼大家落座，才打破怪異的沉默。

“感謝領導邀請我們來家團建。”易郄開場敬酒。

大家品着紅酒，吃着一桌中西合璧的佳肴，談生活也談工作。

他們是很團結的團隊，工作上沒少吵，但吵得交心，生活上也是很好的朋友，好到可以互相傾訴失戀的經曆。

栖真見窦詩頻頻将視線投向照片牆，問：“看什麼呢？”

窦詩問：“那張照片……你F大畢業的？”

“是啊。”栖真笑：“又不是什麼秘密。”

BP上有她的履曆。

“三年前嗎？”窦詩問。

“嗯。”

“這樣啊……”窦詩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麼問下去了。

知道老闆厲害，名牌大學畢業、富二代、在風投圈吃得開。今年藍衫給天宮遊戲天使輪就投了4000萬，一時業界喧嘩，風頭無量。

栖真平易近人，從沒隐瞞過自己有個非婚子的事實，窦詩也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她，今日卻發現過于樂觀。

桌上一時有些冷場，易郄問：“還有紅酒嗎？”

“醒好的都在這裡，再開一瓶？”栖真道。

易郄道：“要不等會兒大家喝點茶？”

“冰箱裡還有果酒，我去拿。”栖真起身去廚房。

人一走，蒙幻對窦詩使眼色。後者聳了聳肩，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