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真總結這次對話:于脫困毫無進展,但對了解重離不能說全無所獲。
螞蟻爬向上帝,一步也是跨。
昨日英邁捕回來的魚太小,栖真說了句鲫魚對産婦好,下次捕大點的,惹得英邁當場黑臉,說有本事你去抓。所以今日她以捕魚做借口出來,見完重離不能空手回去。
墳頭山上有瀑布,山下必有溪流。栖真在鐵索橋往北半公裡處看見下山的緩坡,旁邊雖是懸崖,路卻不難走。幾處折返下,倒也順利下到半山腰。此地夾在兩處高山之間,果然有一條橫闊的溪水由東向西趨低奔流。
站在岸邊擡頭望,能見頭頂三峰鼎立。
一處是她下來的高山草甸峰,如今從北側往上看,那山峰像塊直挺挺的墓碑。
第二峰在溪流對面,比墓碑稍矮,形似饅頭。
第三峰就是不見蹤影的墳頭山,原來換個角度站到下面往上探看時,還是能見到墳頭的存在。
墓碑、墳頭、饅頭……好一個經典祭祀場面。
這地方風水能好嗎?
栖真苦笑。
四周無人,栖真想起來,跑回草甸峰挖出自己的背包,拿出沖鋒衣和牛仔褲。怕被人發現,又把包埋回去,然後回到三峰溪邊忍着寒,下水洗頭洗澡,又把脫下來的古裝圍成兜,找水流平緩處捕魚。
說到捕魚,之前和小包子一起參加的親子夏令營都有這個項目,她多多少少有些經驗。
重離說山裡物料豐富,真沒說錯!水裡魚很多,好捕。栖真用上巧勁,不一會兒就兜上來兩條臂長的白水魚。
上岸換回沖鋒衣和牛仔褲,返身把古裝洗幹淨,攤在石頭上晾曬。這期間她又摘了幾把長草編成繩,把扔在岸邊翻肚皮的魚在鰓處串起,打算待會兒拎下山。
做完一切,栖真坐在河灘邊發呆。
幾日來她為着帶孩子才得一頂單獨的小帳子,分到的食物也少得可憐,但好歹存活下來。而且她能感覺得到,絮回他們對她的态度正在慢慢改變……非常遲緩,每個人程度不同……但總在往好的方向變。人非草木,她相信隻要她再用心一點,懷柔一點,總有一天會讓他們對她打開心扉。
他們沒有家了,或許……她可以做得再多些……試着給他們一個家?
這群人看似聽柳絮回的,但據她觀察,背後站的還是容綻。所以想要赢得接納,容綻的态度至關重要。
栖真不由想起那張消瘦到幾乎認不出的臉。
這幾日和容綻沒什麼交流,但她看在眼裡,他的任務似乎隻是照顧斷腿的容伯舒,其他時間容綻都習慣獨自靜坐,即使沐浴陽光,仍沾不上一點暖意,看上去好寂寞、好孤冷。
過去那個美好到如墨如畫的貴公子,隻能留在記憶中了嗎?
栖真咬唇想,太可惜了。
…………
雨後日頭旺,她換回晾幹的古裝,将現代裝卷成卷夾在腋下,拎起魚,準備原路返回。
從緩坡下來時,她一門心思放在溪流上。此刻準備回去了,一瞥眼,到見那緩坡底下側邊幾十米處,山壁上好似有個黑漆漆的洞。
栖真好奇,過去看了一下。
沒想到這一看,就看出事情來了!
靠近才發現,山壁上的洞其實很淺,重點是往下。
下面居然有個地洞!
周圍碎石林立,雜草叢生,将洞口遮掩些許。即便如此,栖真仍能瞧出那洞口并不小,若露全貌,大概可容六七個人同時下。
她蹲下小心翼翼往下看,感覺下面空間很大,隻不過洞壁間有藤蔓橫陳,阻擋視線,一時也判斷不出洞有多深。
栖真心想回去還得跟絮回他們說一聲,别有人不小心來此一腳踏空掉下去,就出大事了!
這麼想着正要起身,背上倏忽被猛力一推,栖真始料未及,一聲驚叫掉了下去。
“啊啊啊……”洞到底有多深,她用自己身體測出來了!
一路墜得像塊可憐的落石,求生意志讓她竭力想抓住點什麼,可什麼都抓不住,在藤蔓間層層跌落。最後一段沒藤蔓了,她就要重重砸向地面,饕餮從體内奔出,在下面當了一回軟墊,但對栖真仍是重創,落地後直接昏死過去。
意識昏沉,她想睜眼,但眼皮太重,想動一動,可身體不聽使喚。混蛋好像在旁邊舔、撓,她都沒法做出反應。
人的生命脆弱至極,但也有例外,栖真覺得自己就屬于天生命大。當她終于能夠睜眼,依稀見到頭頂天光時,腦子裡像灌了鉛,又像大鐘亂撞,怕是摔出腦震蕩了。
可畢竟還活着!
那麼高摔下來,都沒把她摔死!
栖真艱難爬起,靠着洞壁坐,除一身擦傷和頭痛欲裂,感覺并沒骨折。但單頭疼一項就足夠要人命,她虛弱地看着饕餮将一起掉下來的衣服和魚全數銜來,放在面前,然後匍匐在旁,看着她,陪着她。
“……謝。”栖真沒說完,又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