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僅戦星流,連慕真都吃驚。
“你怎麼猜到?”
栖真道:“世子還記得那日去見慕真前,我央你亭中坐,畫過一個表格嗎?”
“記得啊。”
“我問聶靈鸢知道煉魂鼎的事嗎?”栖真道:“當時你回答說‘知道’,後面才改口說‘不知道’。”
戦星流尴尬笑起來:“這出我記得,栖真别诓我,當時我可沒說知道。”
“你沒說全,隻冒了一個字,知。”
戦星流啊一聲:“一句口誤,又打什麼緊?”
栖真道:“我通篇想問的,也隻有這一個問題。”
戦星流………
“那我就算說了一個‘知’,又代表什麼?”
“你以為我把表格問完了,正是放松下來時。”栖真道:“此時我忽然問起聶靈鸢,你的第一反應,很大程度就是真相。”
戦星流驚了:“可這些都是你的推測!”
“是,所以我回去找靈鸢求證了。”
“不會吧,她不可能……”
“當然不可能直白跟我說。”栖真道:“我隻是說了一句——憑什麼慕真死了,宿恒可以用煉魂鼎把她救回來;子鑒死了,你可以用回生露把他救回來,隻有宿恒死了,我們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句話有什麼問題?”
“話沒問題。問題在于既然靈鸢不知道宿恒用煉魂鼎救人,我這般說,她為何沒表現出一點驚訝?她還回我,陛下用煉魂鼎救人是他心甘情願。”
戦星流詫異地合不攏嘴:“你套她話?”
“你們嚴防死守,我不套,又怎知真相?”栖真道:“因為你的反應,我才想到去套靈鸢。若她的身份、麒麟穴都是假的,那黃金哪兒來的?隻可能是宿恒留給我的,靈鸢根本就是他的人!他們合演一出綠林大盜的戲碼,就為了把财富順理成章送我。”
“可、可這不代表慕真一事是假的啊!”戦星流對她見微知著的本事歎為觀止,但仍想雞蛋裡挑骨頭。
栖真哼一聲,似笑非笑:“宿恒向來一心一意,他用一個麒麟穴表了心意,我既知道了,又怎會再信他有别的心上人?”
“況且慕真說了一句,宿恒給她留了十輩子都用不完的财富。麒麟穴何其貴重,是宿恒全副身家吧。既給了我,又怎會像慕真所說,再給她留什麼十輩子的财富?所以,是的,我跨出王府時,已然猜出真相了。”
“你、你單憑我亭中一字口誤,就推出後面所有這些?”
栖真道:“一個字,夠了。”
戦星流想捶胸頓足:“既然你早知他心上人是你,那你今日這出又是為何?”
慕真怪自己夫君不解風情,嗔道:“夫妻情趣呢,不懂?”
栖真原本一直靠着大石,聆聽過程沒有稍動,此時卻站起,到戦星流面前行個大禮。
他哪敢受,忙扶起:“栖真如此做甚?”
“世子對宿恒一片赤誠,經年維護幫襯,栖真真心感激。”她鄭重道:“可下次,若他還要你們聯手騙我,請直接拒絕!我不是溫室裡的花朵,承受得起風雨。經此一事你也看到,我多少有些護着他的能力!宿恒心思重,不讓他明了我的态度,将來他遇事還是照舊。”
換句話說,今日不兇他一兇,怎麼改變他的思維模式?人舍身相救,她願用一輩子來報,可他至死不認愛,她無法接受。
栖真心裡狠狠喟歎,很想說星流啊,你可知為着你們聯手欺騙,差一點我就來不及救人。
隻剩最後七十二小時!
若她沒發現珠子,沒趕去乾都,沒找到密室,沒質疑靈鸢……若她對他們的故事全盤接受,任何一個環節延誤哪怕一點,最後,她都可能來不及救回風宿恒。
那才是真正的遺憾!
才讓她抱愧終生!
可真相說出來太傷人,為着他們對宿恒的赤誠,為宿恒那片感天動地的心意,這些秘密她會爛在肚子裡。
戦星流受的打擊确實有點大,回山巅時拍了拍風宿恒的肩,啞口無言,臨走前對他耳語:“千萬記着,别再動心思騙你媳婦兒,最好一個字都不要有!”
言盡于此,揮揮袖帶慕真走了。